跳到主要內容

街知巷聞﹕他們瓈畯怴A橋城瓈瓻長青網文章

2013年05月05日
檢視個人資料
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3年05月05日 20:35
2013年05月05日 20:35
新聞類別
副刊
詳情#

【明報專訊】Take this land

Take our innocence.

Destroy this land

or rebuild it for the best purposes.

Pouring such a fucking large amount

It ain't beautiful at all.

This land has a history.

And it's brotherhood culture

which is close to our heart,

which is in human

And every street sleeper

Also, a part of this society

Let us be one of you guys... at least

a resting place.

"God has created us."

(中譯)

佔領這土地吧

奪去我們的純真

以摧毁這土地

或者找個最好的意圖重建它

為這地注入他媽的所謂最高價值

這樣一點也不美好

這裏有它的歷史

就是最貼近人類心靈的兄弟手足之情

每個露宿者

都是這個社區的一部分

讓我們成為你們的一分子吧……最少

給我們一塊喘息之地

「神創造了我們」

這是尼泊爾裔香港人文仔寫在自己家門口的一首詩,每次重看都覺得動容,他完全明白眼前要摧毁他家的是怎樣的一套價值,而自己所守護和堅持的又是什麼。


詩中所指的「喘息之地」,他們稱作「橋城」(Down Town),在西九龍走廊多條行車線和高架路包圍之下,有一片橋下的孤島,裝置了各式豎立的石春、高高低低的樁柱,地面傾斜像小土丘,橋墩林立,汽車呼嘯而過。


但對橋城居民來說,卻是在這始終視他們為外人的都市裏,難得一個親厚像家的場所。


橋城社群存在於油麻地已二、三十年了,早期他們在鄰近甘肅街停車場大廈的位置,約九年前遭政府圍上鐵絲網驅趕,就遷至同一條高架路的另一段、現今駿發花園對出的渡船街天橋底,比舊址更遠離人煙。基本上,該處沒有行人過路設施直達,油麻地居民若非刻意尋找,不會察覺橋城社群的存在。


稱兄道弟

然而,尊貴的議員繼續視此為眼中釘,油尖旺區議會早前議決,斥資215萬元在該處天橋底擺放200個石屎花盆「美化環境」,並特別強調工程設計須達到「防止露宿者聚集的效果」。參與這工程項目的政府部門陣容鼎盛,計有地政總署、路政署、食環署、社會福利署、警務署、康文署及民政事務總署工程組共7個,以應付橋城約20來個居民。上月中,地政署在橋城居民的小屋貼上通告,限令他們周二(5月7日)前遷出。由於上月以來陸續有小屋遭拆毀,住得較近果欄一邊的印巴裔和中國人已嚇得四散,剩下的居民主要是較近駿發花園那頭的約10個尼泊爾人。


佐敦素有「小尼泊爾」之稱,事實上,元朗是尼泊爾人口最多的地區,但幅員廣闊,佐敦則可說是尼泊爾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第一代來港的尼泊爾人大多是英殖時期的「啹喀兵」,而一條柯士甸道上,有九龍公園前身的威菲路軍營,也有保留至今的槍會山軍營,佐敦遂成為啹喀兵家屬的落腳地,形成尼泊爾社群;在少數族裔經常備受忽略的香港,同族社群的支援尤其重要,也就是文仔所說的「brotherhood culture」。


由於父親當兵,第二代尼泊爾裔香港人的成長過程中,父親經常被迫缺席,猶如單親家庭。除了一般年輕人都面對的成長困惑,語言不通更為他們多加一重障礙。香港教育政策向來把少數族裔排除在外,沒法學好中文,也有相當一部分的啹喀兵後代在尼泊爾長大,成年才來港定居,中英文都不熟識。他們由日常生活如租屋、看醫生,到找工作、申請公共服務都極為不便;雖然同為香港永久居民,卻被語言區隔在主流社會之外,而政府在絕大部分的公共範疇內沒有翻譯服務支援。如果我們這些懂得兩文三語的人都感到香港是個競爭激烈、生存不易的地方,對於語言不通的他們來說,難題之大可想而知。


所謂標籤

當然,並不宜標籤所有居港尼泊爾人都是貧窮、邊緣、弱勢社群,因着各人際遇不同,自然也有些能建立安穩的生活;甚至橋城裏的尼泊爾居民,他們之所以聚居於此,也不是單純一個「窮」字、無法上樓就可以概括。與他們短暫的相處間,筆者發覺與深水埗露宿者較大的分別是,部分橋城居民不是完全一貧如洗,他們的確未必夠錢每月花幾千元租住整潔的套房,但有些人也買得起廉價紅酒款待前來聲援反逼遷的年輕朋友。


尼裔人的真朋友

龍緯汶從事油尖旺地區工作已十多年,初時是議員助理,通過這崗位了解制度運作、累積經驗,慢慢發展自己的社區組織。2009年創立的「油尖旺食物銀行」不接受政府資助,因為申請條件多掣肘,例如不能收集人家的剩食(要購買食物),要受助者提供住址證明等,「政府驚有錢人住半山都來呃飯食,卻不去想,有些人是窮到無住址的,露宿街頭的人點呢?」沒有資助,他對前來吃飯的受助家庭也分文不收,一切運作就由受助者自行擔任義工,按着編更,每天有人負責收集食物、煮食、清潔,並借得一個教會的場地作食堂。這種運作模式除了低成本,也讓受助者學會助人自助。目前油尖旺食物銀行的登記家庭約400個,當中很多少數族裔朋友,他也認識印度、巴基斯坦和尼泊爾語的翻譯義工,藉分享食物,了解各家庭的需要,個別安排其他支援。


他讀過社工文憑,卻不願註冊,認為帶着專業社工的名頭會難以跟市民真誠溝通,「佢聽到你係社工,你來幫佢申請公屋,佢一定話好,聽晒你講,但你用朋友的身分跟他們相處,他們才有可能告訴你,其實佢哋覺得天橋底也不壞,是真心喜歡這裏,好想政府留番這個地方佢哋落腳」。


搬不走的石頭

政府多年來在天橋底鋪滿石屎、石春、石樁柱,務求令天橋底只能是天橋底,卻擋不住頑強小草於石縫生長、蒲公英種子在橋下飄揚;今天將「綠化」工程與露宿者對立,又要將花草困在200個厚重石屎花盆裏,不能開枝散葉,到底壓制生命可能性的,是誰。


歷年橋城居民名錄

橋城居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人失業、做散工,暫時沒有收入,找到工作就出去租屋住,也有些人家庭和生活上有煩惱,過來避靜一陣子,到開竅了就離開」。多少年來,橋城居民來了又去,去了的也可能再回頭。重要的是,這道城市縫隙,容許他們在族人朋友的互相扶持下得以歇息和重整,沒有高樓林立的擠迫,沒有職場的壓榨,沒有社區設施的正規和拒人千里,這是一小片可以做回自己的天地。橋城若被消失,牽涉的不只是目前這十來個居民如何安置的問題,也關乎過去及將來會需要這樣一個地方的人們。到底在遠離人群的公共空間睡覺和逗留,為何要被驅趕?我們是否有選擇露宿的權利?我們的城市何時才能有容納別人按自己方式生活的胸襟?


垃圾站上的「家」?

油麻地露宿者之家如果可親一點,或許都可解決部分橋城居民的需要,然而出入時間受嚴格限制、吸毒者又不准入住,而且,誰願意住在垃圾站樓上?臭味、病菌、木虱是實質威脅,無名的羞辱則是,將露宿者與垃圾視為同類。而政府為了擴建旁邊的油麻地戲院,計劃將它們搬去更遠的巧翔街,重建設施時卻堅持繼續將露宿者之家建於垃圾站上層。


小小家鄉

少數族裔就業困難,尼泊爾人若稍有資本就開小店維生,香港有約150間尼泊爾人開的店,光是佐敦就有30幾間,大部分是雜貨店,麻雀雖小,基本家鄉食材、日用品和尼泊爾的報紙都有售,門口放幾張膠櫈,就是同鄉聚腳地。


尼泊爾醬占多

需要較多資本的便是開餐廳,位於廟街的Manakamana提供香港少有的尼泊爾菜。尼泊爾人也吃咖喱菜式和薄餅,外觀跟印度菜相近,但所用香料配搭有別,自家特色則有稱為Momo的蒸餃子,還有龍緯汶戲稱為「尼泊爾醬占多」的甜薄餅,叫做Kashmiri Fruit Naan($28),內夾椰絲,用傳統尼泊爾烤爐新鮮烘起,非常好味!


戒毒之苦 有口難言

在橋城居民被迫遷事件裏,有人認為他們吸毒,被驅趕也是應該;其實吸毒的只是當中一部分人,他們有些坦承此事,雖然想戒毒,但因各種生活壓力和挫折,並不成功。龍緯汶就認為,各人都有自己的難題和選擇,是否吸毒就十惡不赦?「你只是覺得佢會影響治安,那油麻地警署就在對面,你問問警察,有多少宗罪案真的是因為他們吸毒而發生的?如果你覺得吸毒是個問題,那就應該做好畀少數族裔的戒毒服務,而不是將他們驅趕去別處。」事實上,附近的社區設施對待吸毒者都是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樣子,梁顯利社區中心各層全部廁所都上鎖,只有職員才有鎖匙,與社區中心應有的開放和公共性質實不相稱;逾十層的油麻地分科診所,高門大戶,但附設的美沙酮中心卻只能從一條殘舊的後樓梯進入,行上三層才到。「尼泊爾人想戒毒很難,香港的戒毒所全都沒有少數族裔翻譯員,戒毒本身已是痛苦過程,還要語言不通,辛苦時佢講又無人聽,搵人同佢講句支持的說話又無,如何戒得成功?」


●欲了解橋城居民的最新活動,可在facebook尋找「橋城故事(The stories of downtown)」專頁。


文 林茵

圖 葉家豪、林茵

編輯 方曉盈

fb﹕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0
0
0
書籤
留言 (0)
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