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智﹕《明報》社評混淆視聽 重建不應恃勢凌人

【明報專訊】《明報》於12月26日刊登題為〈業主索償獅子開大口 市建局應有機制處理〉的社評，認為市區重建局於大角嘴杉樹街癑騞藒颻垂媔等堜珗J到的收購問題，顯示私有產權和重建之間未有平衡，以致其他業主甚至公眾利益受損。筆者認為這個說法不但無視社會多年來就市區重建的激烈爭議，更協助了市建局利用傳媒之手恃勢凌人，必須予以譴責。


事緣市建局於21日向傳媒透露，由於需要符合法例要求每個地段須有八成業主同意重建的要求，該項目尚欠一名地舖業主同意才能展開。及後傳媒隨即追訪此名業主，而他在輿論和街坊的壓力下最終同意接受重建協議。


表面上，這次事件當中出現了私產和公益之間的對立，但我們也千萬不要忘記，八成業主同意的門檻，本身正正是為了在重建的過程當中平衡私產和公益，該名業主的處境是基於法例所訂的標準而衍生。筆者並不認為私有產權高於一切，也認同私有產權本身就是一種社會契約，要按社會整體期望來體現。當年強制拍賣的門檻由九成降至八成的爭議，就是社會對如何平衡私產和公益的一場大辯論。事實上，很多參與市區重建抗爭的朋友都認為「八成門檻」已經過低，對私產的保障有欠公允，最終損害公益。


如是者，《明報》社評當中聲稱「若有業主索賠不合理而損害其他人的利益，在重建（公益）與私有產權之間，應該有機制處理兩者之間的平衡」，就顯得相當無謂，就好像當年「八成門檻」的爭議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社評提出要有機制處理，實情卻是這個機制已經存在，而且廣受爭議。


社評提到要改進制度，卻忽略了整件事件中最不尊重制度的，正正就是市建局本身。作為一個法定機構，當市建局發現在現行的機制不能完成其設定的收購計劃，它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它可以改變它的收購計劃，又或者把現行機制拿出來付諸公論。可惜，市建局這次卻走了歪路，把尚未同意計劃的業主描繪成為釘子戶，然後引導輿論攻擊，實為對人而不對事，明顯和市建局「與民共議」的承諾背道而馳。


更不幸的，是《明報》社評竟然在旁吶喊助威，跟隨市建局以大欺小的曲調起舞，沒有擔當起傳媒應有的社會責任。如果社評的作者相信私產和公益之間出現失衡，大可以回到八成門檻的訂立背景當中去討論，分析當年立法時爭辯的不同觀點。然而社評的作者和市建局同樣選擇對人而不對事，全篇社評用了近半的篇幅討論該區物業市場價格，然後在標題批評該名業主「索償獅子開大口」。


在一個本來就充滿爭議的制度面前，一個擁有公權力的機構繞過這個制度本身，借用傳媒之力向一名市民施壓。傳媒不但沒有質疑這個機構的做法，反而先把焦點集中在這名市民身上，進而提出要賦予更多的權力給這個機構。一份報章在市民眼中的公信力，就是在這些時候一點一滴的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