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輝﹕元旦遊行的夜與霧

【明報專訊】近年，每逢大型遊行集會之後，都有後續示威。為什麼？因為愈來愈多人不滿舊的那套示威文化，即象徵性的站出來表表態，展示一下人數，而最終結果是，訴求既沒有落實，問題也沒有解決。一句話，徒勞。於是，像今年元旦遊行所見，縱然日間的已經完了，但我們從新聞畫面仍能看見，黑夜並沒有完，而且更為激烈，從禮賓府、特首辦、政府總部和市區馬路，都持續看得見抗議。可是，中午和黑夜的遊行給人的印象卻是天淵之別，前者猶如「香港良心的呼召」，後者卻是「破壞社會安寧」。抗議民眾被切割成日與夜、溫和與激進兩個陣營，彷彿水火不容。然而，問題比想像中複雜。


若純粹就阻礙交通而言，浩浩蕩蕩的13萬人全日擠滿了數條行車線，這跟夜間的野貓式堵路真的差別很大嗎？為什麼人們好像覺得日間遊行的阻塞是正當，而晚間則否？更弔詭是，黑夜的示威者明明也是捍衛公眾利益——倒梁和普選，而且冒着被捕之險，但最後予人的印象卻是毁壞公益，多麼諷刺。這恰恰是激進派的永恆難題，因為我們知道，純粹理念正確並不足夠，重點終歸還是，如何讓那一理念注入普羅市民的心。激進派往往要在扮演社會先鋒和感動公眾之間保持平衡，而這又沒有固定公式。過度偏重任何一邊，不是失諸「受孤立的激烈」，便是「毫無稜角的溫和」。無奈是，今時今日的泛民，正徘徊在「受孤立的激烈」和「毫無稜角的溫和」之間，無法突破。


但有朝一日，若弄好了兩端平衡，如學民思潮之前所幹的，改變就會發生：日與夜的群眾再次統一，熒幕前的市民也不會覺得安寧受損，而且被抗爭的先行者所感動，並前來支援。但這又談何容易呢？更大的可能是，人們永遠分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