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小屋靜靜留下

【明報專訊】皇后山軍營前不遠處的軍地村，擁有粉嶺坪輋一帶鄉村中最完整的市集。60年代農業興盛，面向沙頭角公路的軍地菜站，是繼聯和墟以外另一收菜熱點，沿沙頭角公路的鄉民都會在此交易，人流不絕，帶旺村落主街兩旁商店，由茶樓、餐廳、士多雜貨、理髮店、醫館、鮮魚肉檔、熟食檔、報紙檔一應俱全，晚上還有小型夜市，村內亦有手套廠、啤皮廠等工業。然而，自從80年代大陸菜廉價傾銷，新界農民減少，工業廠房又北上發展，軍地村就漸趨寧靜。現時菜站看上去重門深鎖，但附近菜農說中午時段還是有蔬菜統營處的車來靜悄悄地收一轉菜，早上七八時則有天光墟，供鄰近村落的婆婆攜同自家耕作物擺賣。


前舖後居格局

從菜站側走進去就是軍地村的主街，往日兩旁商店繁盛，前舖後居的格局，今天不再經營生意時，原作店面的前廳都改成村民聚腳打麻將的地方了。村中人口大減，以長者為主，房屋閘門鎖上但都是整潔的，仍有人住，不是荒廢已久的氣氛，靜靜的倒很是舒適。除了人流減少外，主街的格局其實沒大改變，兩旁低矮小屋，門面仍保留從前店舖的招牌。變得厲害的是屋後面，從前大片農田，今天丁屋別墅建得密麻麻，一幢連兩個車位數年前只是賣300萬元左右，現在竟飈升至近一千萬元。至於主街格局不變，原來因為店舖位置落在官地上，「前舖」屬於寮屋牌、向政府交地租，「後居」之處則是私人土地，從前種菜，家室繁衍後才建房；由於前方的寮屋不能大動作拆掉改建，於是沿街的小屋風貌都保留下來了，幸好。


懷舊糕餅尋寶地

軍地菜站側邊，村口第一間看起來像雜貨店的仁利餅家，開業已50年，是不少喜愛傳統餅食的人們尋寶之地，尤以每年中秋出產的柴火手製蓮蓉月、金華火腿五仁月餅最知名。店主傅先生夫婦倆都七八十歲了，早幾年常有退休打算，屢傳柴爐月餅即將停產的消息，不料熟客電話信件紛至，跟傅生傅太說，「你唔好唔做啦，我哋由細食到大」、「你唔做，我仔女唔肯食第二間的」，傅太憶述起來語帶一絲無奈，嘴角笑意卻甚滿足，「人哋退休，我哋就無得退咯，月餅下年繼續做，做到幾耐就幾耐啦」。


柴爐月餅「無得退休」

沒有月餅的季節，柴爐也沒閒着，平日做的傳統餅點，用到蓮蓉、豆沙等餡料都是柴火煮。除了市面少見的懷舊皮蛋酥、鹹蛋酥外，尋常的芝麻餅、雞仔餅、合桃酥都因為真材實料，以原味取勝，吸引眾多fans專程入村採購。


較年輕的葉師傅也都60多歲，全店餅點製作由他包辦，跟傅氏夫婦多年來相處都像一家人了。葉師傅正在默默製作炒米餅，有中年女士途經見到，興高采烈的買了一堆回家，「呢度先買到這些懷舊食物，我媽媽好耐無食過炒米餅啦！」傅太說，仁利的炒米餅也是「季節限定」，過年前這一兩個月才有，往日圍頭人習慣用來拜神而做，現在市面上賣的很多都是大陸生產了。


啹喀兵的好鄰居

皇后山前方是軍地村，後山出去則是布格仔村，昔日士兵出營活動多從後門走，因此布格仔村內一度有4家村屋士多服務啹喀兵團，除了賣生活雜貨，提供飲食，也會為營內的尼泊爾女眷縫製「沙麗」出售。陳婆婆家是其中之一，他們特別到中上環採購印度香料煮咖喱，婆婆冲的西式奶茶又香滑，大受士兵和家眷們歡迎。當年陳家自己養雞，女兒就負責帶劏好的新鮮雞入軍營送貨，跟啹喀兵的家庭很熟稔，常獲邀請一起吃飯，軍民相處融洽。


為他們採購印度香料

陳婆婆年已八十，現與兩子同住，非常健康開朗，見我們到訪即一展身手，冲奶茶招待，果然好味！她的一雙巧手還愛自己設計毛冷織物，像戴着的這頂冷帽，溫暖又可愛，七彩冷毛氈則是看電視時蓋在膝上用的；談話間忽然拿出一袋士多啤梨叫我們「一人一粒」，驟眼看還以為是吃的，原來是冷織公仔裝飾物，織了很多，常送給訪客和朋友留念。


公校無奈凋零

軍地村從前有幼稚園和一所小學，這軍地公立學校，全盛時期每級4班、每班40多人，附近村民都讀同一所學校出身，鄰舍自然相熟。到了後來，軍地村就像大多數新界鄉村一樣面對人口老化，90年代小學慢慢衰落，2006年終被殺校。然而，校舍在前一年才剛翻新過，政府殺校後又不開放予公眾或團體使用，「青年旅館又好、老人院又好，平平哋租比人，都好過丟空呀，都唔知政府諗乜」。村民眼睜睜看着昔日母校雜草叢生，但覺非常浪費。


稀有的「蓮花」

皇后山軍營內有一印度廟，1960年代建造，供尼泊爾啹喀兵崇拜用，建於操場背後的小山頂上，多棵巨大榕樹圍繞。廟宇外形獨特，由六個尖頂併合而成，象徵印度教視為美麗神聖的蓮花，是香港僅有的蓮花形建築；內部看上去則像六角星形，每隻角上有一橙黃色玻璃的小窗，透進來六道金光匯聚於地板的六角圖案中心，設計簡單而莊嚴，其中一隻角是塗上橙紅色的神壇。


據曾進入軍營的布格仔村村民憶述，昔日有一「多手佛」置於該橙紅色神壇上，營內尼泊爾裔軍眷亦家家戶戶擺設神位，供奉同樣神像，估計為他們信奉的印度教神祇「濕婆」（有4臂）。每年10月營內尼泊爾人都會穿上傳統服飾巡遊，村民特別提到宰羊的環節，必須用一刀過將羊頭割下祭神，各環節儀式很講究，對他們的虔誠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