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時光

【明報專訊】「別在餐枱上談政治」，小時候讀過一本談table manner的書如此說，其實在海峽兩岸，別跟的士司機談政治，也是旅人的守則之一。台灣司機出了名能聊，侃侃而談，台灣的藍綠陣營支持反對者眾，討論激烈，利益千絲萬縷，我們外人不便說什麼，在報上讀過導演侯孝賢也曾與的士司機因意見不合大打出手後，來到台灣就盡量不跟的士司機談政治，盡量風花雪月，盡量不說話，把車內的時光，盡量搞得平和愉快。


「你知道嗎？天上的星星都是人的化身……你不信嗎？」的士司機說。我當然不信，嘴裏卻支吾以對，不想反對，更不想糾纏在玄妙的話題。聽的士司機說話，許多時候都充滿趣點和啟發。


但有時候，就是忍不住反駁，即使話題不涉政治。像一次在北京，甫上車，的士司機就說「你們香港的，都不學好普通話」，言下之意我們的普通話不標準。他口中的我們，除了我，還有新加坡朋友，他本來就說普通話，在中國大陸生活許多年。朋友有點錯愕，溫柔地回問﹕「我的普通話不好麼？」不等司機回答，我卻已經在還擊，用着半鹹不淡的普通話回應﹕「是的，普通話就是難，鄧小平說了一輩子，不又一直是四川腔。」


長舌囉嗦令人討厭

另一次在台北，這次司機不說政治，卻一直自吹自擂，說自己多愛老婆，由桃園機場到台北市的大半個小時裏，鉅細無遺的交代他的愛妻行為。長舌囉嗦的人，不論男女都令人討厭。我一直默不作聲拒絕搭話，朋友心地善良，偶然回應一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話題忽然轉到手信鳳梨酥，他盛意拳拳地介紹哪裏的最好吃，甚至要載我們去那家鳳梨酥店舖，朋友好言說不要啦，他卻一直游說﹕「去嘗嘗嘛，又不用錢。」這時候，我用了近呼喝止的聲調說﹕「說了不去就不去。」他一聽之下，語氣由盛意變為怒氣冲冲，罵我不識好歹，好人當賊扮，幾乎要把我們趕下車，但喋喋不休的性格貫徹始終……


文、圖 黃潔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