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傑﹕七一遊行 十年之癢

【明報專訊】還記得十年前的今天嗎？你未必仔細地想起當時在做什麼，但大約也可能有以下回憶：香港雖剛走出沙士的陰霾，但百業蕭條、遍地負資產一族；一個又一個民間組織呼籲市民在兩天後上街；在飯館裏、在家中、在辦公室內，大家都在咒罵董建華——老懵董、涼粉蟲、掃把頭等名字，成了當時的口頭禪。


香港人當時大概連自己也估不到，在那年七月一日的炎夏，會寫下了歷史：50萬黑衣人上街、自由黨倒戈、使中央政府銳意落實的《基本法》第23條觸礁，（梁錦）松葉（劉淑儀）落、董折翼，為他於兩年後腳痛下台埋下伏筆。2003年七一後，中央全面調整對港政策，既全力支援香港的經濟民生，但亦加強對特區政府和民情的監控，來自北方的「收風人」也愈來愈多。


2003年的七一大遊行是偶發的群眾運動，但卻使中央與香港的關係從此不再一樣。現在梁振英的自主性，與回歸初年的董建華是否有別？十年前的中央政府，對七一大遊行及影響有何評估？這些「教訓」在多大程度上波及往後的對港方針？如此種種，我們只能從這十年及往後的蛛絲馬迹中，重塑脈絡。


在這十年，七一遊行人數有起有跌，也曾就人數計算方法及遊行主題出現刺耳的爭論，不過，七一遊行大抵被視為一個溫度計，讓輿論評估那一年的特區施政和民情變化。如今，這「溫度計」又再使政圈中人惴惴不安：政府民望持續「牛皮偏軟」，配以日趨尖銳的社會矛盾，讓人又再估算兩天後的遊行，會否再次叫人感到意外。


會否再次叫人感到意外？

七一大遊行年復一年地讓大家千算萬算，足見它已成為香港民間社會力量的重要載體。七一遊行曾經惹起「社會運動常規化」的疑問：年年行禮如儀般遊行，加上政府每年大致相若的回應，是無法達到社會抗爭的效果，近年有人於七一遊行後選擇不離場、佔領馬路，客觀上亦加強了七一遊行的抗爭味道。不過話說回頭，亦正是這種一年一會的集體行動，使七月一日成為表達香港民間力量的重要日子，並且於往往公共論述中把官方慶回歸的「主旋律」比下去。也許，香港集體行動變得要守住「和平理性非暴力」這常規，為部分社運人士所不悅，但讓集體行動變成廣為人們認識和接受的社會儀式，同時也是團結大多數、讓運動力量得以持久的關鍵。


不經不覺，七一大遊行已步入十年之癢的日子。回望過去，那50萬黑衣人的偶遇，改寫了京港關係的互動，也讓香港的民間力量從此不再一樣。兩天後到底有多少人上街，我無法估算，但十年前所種下的因，究竟會帶來如何的果，其實仍在醞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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