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住過鐵皮屋和劏房的基層學生阿憂，小時差點被父親放火燒屋「一鑊熟」，晚上則因「家嘈屋閉」不敢睡覺。他曾因渴睡逃學，激怒父親用棍棒毆打，豈料哥哥不顧安危以身擋棍，感動他無怨面對坎坷人生，在斗室中「刨書」尋回人生意義。小伙子昨在文憑試，6科考獲5*54433，跨過大學門檻，證明大學之門不因他的身世而關上，「出身和背景有多好、有多差，也只是起點，沒人可阻止你去到終點」。
廠商會中學基層學生林道憂在惶恐中成長。爸爸常失業，心情糟透時會為小事打他，「打斷3、4條藤條」，更曾拿着火水威脅要燒死全家，大家合力苦勸才拾回一命。
怕父趕母出門 每晚不敢睡
但父母的罵戰沒完沒了，每到夜深，阿憂便會以「我要睡覺」為由要求父母停戰，「但整晚都睡不着，擔心爸爸趕媽媽出門口」。每天他也高度戒備至清晨才敢睡，然後乾脆逃學。
然而小六那年第一次逃學就被父親發現，爸爸拿着粗粗的晾衫棍，二話不說打過來，「哥哥撲上來擋着，爸爸打下去，連棍都打斷」。阿憂說，最感動的不是哥哥替他擋了一棍，「而是他擋完後沒任何怨言」。年長4歲、常被爸爸「拖出去打」的哥哥，代父身教阿憂做人之道：「想像最悲觀的結果，但用最樂觀的態度面對。」
父母數年前離婚，阿憂終可安睡，並戒掉逃學。他偕母親和兄姊從公屋搬到劏房，過四人睡一張碌架牀、夏天攝氏35度沒冷氣的日子。除吃飯、睡覺，他就縮在家中一角，花光所有時間看書，尤其看哲學書，尋找生命的意義：「我把別人打機的熱情放在看書上，因為可遺忘現實的一切。」
「把別人打機的熱情放在看書」
他從前不願談自己的故事，「別人幫不了自己，只可自救，這是磨練」。直至3年前轉讀廠商會中學，老師噓寒問暖，他才發現「不經意的問候和安慰，可拯救絕望的人」，從此他常主動幫助同學，「要好好對別人，千萬別猶豫」。從前他怨懟母親不反抗爸爸，現在也學懂關心她、要她快樂生活。
「不介意養兄一世」
他同樣在意的，還有哥哥。平日甚少温習的阿憂，憑閱書眾多，6科考獲5*54433，滿心期盼入讀中大哲學系。在地盤做散工的哥哥，昨冒着大雨到學校等他放榜，得悉喜訊後只帶笑「哼」了聲，弟弟卻已滿心滿足，滿腦「大計」：「若可以，我不介意將來養他一世。」
父每月「死慳」400元 供新來港兒補習
同樣讀廠商會中學、14歲時來港的李文峰，家住劏房，父親每日工作15小時養家，「死慳死抵」每月擠出400元讓他補習，仍覺得虧欠了兒子。文峰只知心痛，安撫父親說：「若自己不勤力，讀多好的名校也沒用。」他終憑努力在文憑試6科考獲554432，希望入讀大學工程系，將來改善父親的生活。
明報記者 蔡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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