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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知巷聞﹕是毒瘤也是天堂長青網文章

2013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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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3年08月11日 06:35
2013年08月11日 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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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不是人人都曉得西灣河太安樓的名字,但只要形容一下,「電車路經過好大座、一餅嘢嗰度呢」,大家總會有點印象。


一般來說有三、四幢樓那麼闊的地方,它卻是整排連着地建,一個個四正的小盒子,密麻麻,一絲空隙都沒有,又長得高,足有28層;看真一點,還有前後兩排,成H形結構,H形中間連着那一橫上也是佈滿單位,相互對望。


「掃街」勝地 小食雲集

小盒子裏的生活如何,外人無從得知;大廈底部的太安樓商場,卻有不少人去過。它是港島東區著名的「掃街」消夜勝地,愈夜愈熱鬧,牛雜、雞蛋仔、串燒、車仔麵、碗仔翅等街頭小食雲集,價格相宜。


為食人士認為這裏是天堂,無懼油煙、炎熱、通風不足,也不介意天花頂厚厚的灰塵和糾纏的電線、小販是有牌還是無牌經營。執法者卻視之為「東區毒瘤」,食環人員不時掃蕩,在一次太安樓小販被控阻街案中,裁判官更直指該處是個十分令人討厭的地方,是東區裏的「眼中釘」、「無王管」。


有趣的是,這個氣質有幾分像重慶大廈的「都市毒瘤」,卻是由擁有多幢高檔商廈的置地興建的。太安樓的原址,是太古船塢早期的一批員工宿舍,1909年落成,60年代已老舊需要重建,太古遂在旁邊建了太祥、太順、太富、太康4棟11層高的宿舍將員工遷過去,原地皮售予置地,於1968年建成太安樓。當時西有太古船塢,東亦有筲箕灣一帶多間船廠和各行業基層工人,太安樓的興建其實負起為中下階層提供可負擔房屋的角色,故建成眾多三四百呎小單位的格局。


實用至上的「一餅嘢」設計

很多人說,太安樓一層68伙,走廊又長又直,有點像舊式公屋,老街坊確實視之為「私人廉租屋」和「善心樓」,因太安樓開售時,一般略有積蓄的工人家庭都買得起。亦由於實用是最大目標,設計時盡用空間,沒講究美感和景觀,全部單位都只有單邊窗、沒有對流,也沒分成幾座樓以留下通風廊,可說是第一代的屏風樓。70年代建築條例對於窗戶和通風的規定漸趨完善,這樣「一餅嘢」的設計便成為絕響了。


儘管以現今標準來看,太安樓不算很理想的居住環境,但60年代西灣河、筲箕灣一帶都是唐樓,山邊更是木屋區,相比起來,太安樓既是大型樓盤、又有電梯,在當時區內人眼中,已是生活環境上的大躍進。太安樓商場於60年代末的招租廣告,就以「規模宏大、雄霸遠東」作招徠,稱此為「全世界最大的住宅建築物」,樓上有1800餘戶、人口逾萬,保證商戶客似雲來。而且太安樓位處於交通樞紐,由60年代至1983年,西灣河碼頭位於接近太安樓的興民街前方,有渡輪來往觀塘、鯉魚門和調景嶺,亦設巴士總站,往返柴灣的乘客都在此轉車,故確實人流興旺,是太安樓最繁盛的日子。自80年代中,太安樓以北的填海工程開展,碼頭遷往今日鯉景灣前方的新海濱,同期東區海底隧道和地鐵相繼落成啟用,人們減少往碼頭搭渡輪過海,柴灣人也不需要再在此轉車了,太安樓的人流才逐漸減少。雖然它不再是往返區內外的交通樞紐,但始終集合了各式店舖,也近港鐵站,故仍是區內人的活動重心。


執法趨嚴 無牌難經營

太安樓的無牌小販問題,與早年治安不靖、黑社會出沒有關。據說當年的小販都要交保護費,交了就真的沒人執法,故在商場通道內有位就擺,小販數目比現在多幾倍,環境衛生甚惡劣,書店老闆程先生說,當年門口的膠廉,被油煙熏得經常要抹要換。但自從黑社會淡出,業主立案法團也痛下決心整頓,小販大多入舖,衛生已大有改善。不過很多小販只是租靠牆舖,地方淺窄,故仍是在舖外擺放慣用的小販車仔。2001年食環署曾在業主法團告發下作大規模掃蕩,以「阻礙公眾地方」(俗稱「阻街」)對其中一名小販提控,裁判官雖把太安樓小販視作「眼中釘」、「無王管」,但認為太安樓商場是私人物業範圍,故「阻礙公眾地方」的罪名不成立。價廉物美的街頭風味,竟在商場私人業權的庇蔭下得以保存,至今仍是港島東最有規模的小食夜市。


然而,小販入舖,不等於有牌。有檔主解釋,申請該種「食物製造廠牌」,舖內裝修設備都要符合法例要求,他自己就花了十多萬元,賣小食利潤微薄,十多萬相等於幾年的盈利了,不是個個小販負擔得來。但近年食環人員執法趨嚴,經常掃蕩,無牌的同業都經營得甚為艱難。


嘉亨灣隔斷靚海景

鯉景灣一帶於80年代填海前,太安樓向北一翼享有近20年的無敵海景,但老街坊說,當年人們沒有追捧「海景樓」的觀念,樓宇開售時也沒有特別用這點招徠。太安樓的「屏風樓」風格,應是純為簡單實際而起;後來建成的鯉景灣不高,沒怎麼破壞景觀,新式屏風樓嘉亨灣則極霸道,樓高數倍於鯉景灣,把整個海景和對岸鯉魚門、油塘的山景都切斷了。


從60年代至今,太安樓的樓價雖然暴升百倍,但仍是大眾心目中的「上車盤」,實用率逾八成的400多呎小單位,售300來萬元,在港島東區不算貴,極為搶手。


街坊話當年……

「嗰度好雜」有原因?

裁判官視太安樓為「東區毒瘤」,不少人提起太安樓,也總有「嗰度好雜」、治安不好的印象。據70年代出生的街坊Katherine憶述,現今麥當勞的位置原是「太安戲院」,後來改名「金明戲院」並專放三級片,樓上低層單位就有一樓一鳳;戲院隔鄰是桌球室(後改為遊戲機中心),常有黑社會背景的人活動,賣毒品、放貴利,於是也聚集一眾道友,但他們主要在鄰接戲院和桌球室的第三街活動,第一、二街基本上是熱鬧也和平的。近年來社會整體治安都改進了,太安樓也不再聽聞有黑社會,只是大眾多年的印象難改。


左鄰右里補習集中營

太安樓住宅單位眾多,共有16部電梯,都設在商場內,人們自出自入,保安員不會查問,而且一層68伙,也認不得這麼多人,故像「無掩雞籠」;樓上走廊極長,有多條走火梯,四通八達,早年亦的確有發生搶劫和強姦非禮案,還有疑是精神病人頻頻高空擲物,冷氣機、雪櫃、洗衣機都有,令這幢大廈聲名不佳。不過,太安樓的過往也有美好一面,Katherine對當年的「樓上補習社」津津樂道。70年代太安樓居民大多是勞動人口,長時間外出工作,哪個主婦有空留在家裏,鄰居就會付一點伙食費、交低孩子讓她照顧,「整整吓李太又搵佢睇仔、羅太又搵佢睇仔,佢就索性租或買多個單位,比小朋友放學來做功課,煮餐飯佢哋食,甚至如果佢有仔女年長一點的,讀大學的,就幫這些小朋友睇功課,收返少少補習費,發展了很多這些住家式的補習社。我都曾經去過,一班細路仔讀吓書又玩吓咁,都幾開心㗎」。今天不少舊街坊遷出,鄰里關係已不像往日熟絡。


帶你搵食

(A)鴻記雞蛋仔

太安樓有兩檔雞蛋仔,以鴻記較為聞名,雞蛋仔(13元)粒粒實心,除了大坑炭爐伯伯外,筆者都未吃過如此足料的雞蛋仔了;而且較之大坑伯伯,這裏的雞蛋仔實心之餘有彈性,外脆內軟,口感豐富,非常讚!格仔餅(17元)同樣令人再三回味,自製的傳統花生糖餡,老闆賴生說全港只他一家仍維持此種做法。


賴生擺檔賣雞蛋仔已有十年,試過在旺角、九龍城、筲箕灣新成街開檔,旺角因租太貴、後兩者則人流不足,5年前搬入太安樓,生意才漸有起色。他笑言對這裏又愛又恨,因為在太安樓經營也不容易,幾年來沒賺到什麼錢,兩夫妻看檔,但盈利只夠出一份糧;好處就是來這裏的不乏識食之人,真正懂得欣賞他的手藝和心機,這是無價的回報。


(B)即炒粉麵鑊氣勁

黃昏起營業的炒粉麵檔,22元一大盒,先從一個個剩好的發泡膠盒揀麵,然後自選配料,排隊排到了,師傅把屬於你的一份倒進大鑊裏炒起,香氣四溢再裝回盒內,鑊氣十足,手勢純熟,簡直像看表演一樣。街坊Ann說起,這附近從前還有個腸粉檔,最印象深刻就是嬸嬸的剪刀利落,咔擦咔擦的聲音,一聽已食指大動,在太安樓吃東西,除了色香味,原來還有聽覺享受。


(C)燒釀大蘑菇

第二街轉角位有一大檔賣串燒炸物的,常有人潮,筆者怕太油膩沒吃,試了旁邊的「七記燒烤小食」,店主推介的法式燒釀大蘑菇,饀料有洋葱醬、火腿絲和芝士,吃起來很滿足,按磨菇大細售25至30多元,在太安樓算貴,但物有所值。


(D)生菜魚肉分量十足

串燒炸物的轉角,一車仔檔售賣的生菜魚肉湯(13元)很美味,食客點單後,阿姐才把攪好的一大團魚肉用餐刀逐小削進鍋中煮,非常彈牙,分量十足。


(E)生活所需應有盡有

太安樓雖以食知名,其實各式店舖齊備,文具店、租書租碟店、洗衣店、衣服鞋履、五金工程、膠片廣告,都混雜在各食檔之間,又有幾個中西醫、超市和萬寧,大致包辦日常生活所需,所以很多西灣河街坊,包括鯉景灣等私人屋苑居民,都有需要光顧太安樓店舖的時候,因為比如影印店、改衣店,在其他地方並不容易找到;若因幾個無牌小販就斥太安樓為都市毒瘤,其實忽視了它對居民來說的重要性。


百得書局由1979年經營至今,70後的Katherine和80後街坊Ann都對此地充滿回憶,她們都說,小時候友儕間的母親都會告誡她們勿行入太安樓,但對女學生來說,商場內有文具店可淘精美書籤貼紙、有書店可租小說漫畫、有唱片店買偶像新碟,又有各式小食,自然將母親的叮囑置諸道外,放學後一群女生進來吱吱喳喳的逛逛,就是美好時光。不過,書店老闆程先生說,今天學生娛樂多,上網看漫畫也容易,店裏生意已不如前,顧客都是中年以上的舊街坊為主。


文、圖﹕林茵

編輯 沈可媛

fb﹕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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