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歷山：盡快落實退休保障

【明報專訊】今屆政府任期已過大半，仍未「埋單」的施政承諾，退休保障肯定是最重要和最燙手的一項。在2015年10月10日扶貧委員會高峰會後，特首梁振英表示，退保將是扶委會來年的重點工作，經過參考港大周永新教授團隊提交的《香港退休保障的未來發展》研究報告，和檢視多根支柱保障制度之後，扶委會將從今年12月起就退休保障問題進行為期6個月的公眾諮詢，就退休保障發展的方向諮詢公眾，凝聚社會共識。


據悉退保諮詢文件會同時提出「全民」及「非全民」兩大政策方案建議供公眾考慮。筆者認為，落實退休保障，關鍵是不做「全民」而是做比較全面、有針對性的退休保障，也要量力而為，以不會給將來政府和企業帶來沉重負擔為底線。


由1960年代後期，退休保障已成為香港社會討論的議題。近十多年來，有社會保障學會於2000年提出三方供款老年退休金計劃、爭取全民退休保障聯席於2005年提出的全民養老金方案、公共專業聯盟於2011年提出的全民老年退休金方案、工聯會於2013年提出的綜合退休保障方案等等，討論從未間斷。


目前民間支持全民退保的理由，包括：強積金制度不足以養老；綜援申請資格過於嚴格；雖然70歲以上長者可毋須資產審查領取每月1235元生果金，但金額不足以支持生活；2390元長者生活津貼則需要資產審查，令個人資產超過210,000元的老人家未能受惠。


步福利主義後塵 勢拖垮經濟

反對全民退保的理由主要來自於政府和商界，包括：第一，香港人口老化趨勢明顯，政府統計處公布最新人口推算，至2064年本港有36%人口為65歲或以上。社會未來面對龐大長者安老成本，全民退保將會令政府的財政負擔持續增加，長遠拖垮政府財政，步歐洲福利主義拖垮國家經濟的後塵。第二，如推行全民退休保障，政府將不可避免地以加利得稅和增加銷售稅以紓緩財政壓力，增加企業負擔和削弱香港投資吸引力。


看來，支持和反對全民退保各有理據，但反對全民退保的理由比較合理。事實上，由全民退保引起的悲劇正在一些國家上演：全民退保入不敷出，只有靠財政彌補巨大漏洞，已經造成歐債危機，導致各國都在推出法案延遲退休年齡。


在David Webb網站上有一篇題為"The cost of a universal pension"（全民退休保障的成本）的文章，對香港全民保障議題有比較詳細的分析。其指若實行全民退保而不設資產審查，以每名長者每月6000元計算，到2024年薪俸稅稅率將為27%，利得稅稅率則為28.5%，到2039年，薪俸稅需上調至33.5%，利得稅亦需上調至35%。簡單低稅制是香港經濟的基本特色和優勢，如果香港的稅制與北歐一樣，香港簡單低稅制優勢與營商吸引力何在？


據悉扶貧委員會挑出來諮詢的有兩個方案：一、周永新團隊建議，由僱主、僱員與政府三方供款的方案；二、多方面提出，由政府單方面出資而設有資產審查的方案。不過，周永新近日推翻早前提出的三方供款方案，改為建議港府全數負擔開支，並將現行生果金加碼至少一半，改革成毋須審查、全民月取3000元的全民退保，但受益年齡則提高至70歲。不過，有扶貧委員會成員表示，政府在區選後才正式展開諮詢機會較大，而周永新的新方案版本，因過了限期才提出，將不會納入諮詢。


各種方案 各有利弊

儘管如此，周永新的新方案仍有可取之處，這令上述兩個方案變成都由政府單獨承擔，不同的是民建聯的方案設有資產審查屬於「非全民」，而周永新的新方案沒有資產審查屬於「全民」。實際上，上述兩個方案經過互相補充，可以達至不做「全民」而是比較全面、有針對性的退休保障，即退休保障金額每月3000元，但設有資產審查。


筆者認為，兩個方案變成都由政府單獨承擔，可以避免由僱主、僱員與政府三方供款，只能導致爭論不休、繼續拖延的情况。而設有資產審查則是必要的，因為退休保障金額會與通脹掛鈎，長遠達至每月6000元並非沒有可能，那麼David Webb網站文章的分析將不幸言中。例如港督麥理浩於1973年4月1日推行的高齡津貼，為年滿75歲的長者提供每月55元的津貼，作為回應全民退休的索求，到了2013年，長者生活津貼已達每月2200元，40年增加了40倍。


盡快落實 刻不容緩

目前，綜援申請資格審查，以長者個人申請者為例，總資產不可超過43,500元；2390元長者生活津貼的資產審查，長者個人資產不能超過210,000元。社會普遍詬病有關資產審查過於嚴格，令擁有小量「棺材本」的老人不符合領取資格。退休保障金額每月3000元設有資產審查，建議資產限額可適當放寬。


長期以來，支持和反對全民退保的聲音相持不下，所以要達成共識是難之又難，因為涉及資源和利益分配的政策，根本難以達至全民認同的「社會共識」。但是，香港作為一個富裕但貧富懸殊嚴重、貧窮問題亟待紓緩的社會，一個負責任的政府，應該具備前瞻性眼光，積極完善退休保障計劃，在長遠保障長者晚年生活的同時，不會給將來政府和企業帶來沉重負擔。因此，面對人口老化，本港建立一套覆蓋面合理、長期有效，而又可以持續的退休保障制度已是刻不容緩。關鍵在於政府要有勇氣和承擔，政府應立場鮮明地支持有審查的退休保障，不做「全民」而是比較全面、有針對性和可行性的退休保障，勿使退休保障因不可行再年復一年地拖下去，這符合香港的整體和長遠利益。


作者是香江智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