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輝：廢除TSA——找錯目標發錯炮

【明報專訊】有關全港性系統評估（TSA）的爭議，是近日網上網下一個熱烈的話題。不少家長抱怨，子女功課繁多，再加上大量毫無意義的TSA練習，孩子每日做到深夜，連睡眠時間也不夠，遑論愉快學習。有家長向學校要求改善，卻不得要領，在忍無可忍之下，遂發起網上聯署，要求教育局取消小三TSA考試。


香港的教育政策，向來為人詬病，這次抗議行動一開始便聲勢浩大，又涉及無辜稚子，自然得到廣泛認同。奇怪的是，大家口誅筆伐的都只是教育局的政策失當，而每天給孩子功課和操練的校長與教師，不少都站在家長旁邊搖旗吶喊，彷彿萬惡之源就是TSA，而教師、校長都成為受害者！


作為教育工作者，筆者眼見近日家長們為孩子的教育積極發聲，深受感動。但正如本文題目所言，大家針對教育局，力倡廢除TSA，很可能是找錯目標發錯炮，無法改變孩子的苦况。


不影響升中 為何仍義無反顧操練？

讓我先羅列一些教育界基本認同的事實，作為論說的基礎。首先，學生的TSA成績並不影響升學，屬低風險評估。第二，題目操練並不能代替教學，或許大量操練有助考生熟悉題型及答題技巧，有助提高成績，但有效的教學仍然是提高學生水平的根本辦法。第三，孩子要有效學習，他們的學習動機至關重要。枯燥乏味的操練，只會壓抑，而非提升孩子的學習動機。第四，本港不同學校面對同一TSA，實有很不同的態度與應對方法，大量操練並非唯一的選擇。不少學校只作有限的試前練習，課堂時間主要仍用於學與教的活動。


如果小學的TSA對學生升中毫無影響，而大量操練又不能改善學習成效，現時很多學校要求學生大量操練根本毫不合理！為何不少學校仍會義無反顧，花費大量教學時間來進行操練，甚至影響教學進度，以至學生的健康呢？

筆者相信：TSA對學生是低風險評估，但對校方卻是高風險評估。自從小學縮班殺校一役，不少學校高層都落入惶恐之中，深怕因成績不濟被家長淘汰；學校對公開考試的成績非常着緊，影響派位的中一入學前香港學科測驗自然全力以赴，就連TSA都不能放鬆，所謂「有殺錯，無放過」是也。


學校要提升學生水平本非壞事，既然操練用處不大，只要將資源投放到教學之上，自然是皆大歡喜。但弔詭的是，不少校長和教師口中對操練深惡痛絕，但對其成效卻深信不疑，不然，根本無法解釋學校為何安排學生大量操練。


但即使操練題目真的有助改進分數，但小三才有第一次的TSA，學校有必要從小一就開始操練嗎？有小一學生一年竟要做6本TSA練習，當中耗費師生的時間和精力實難以估計！難道這種違背教育理念的試題操練，才是教師最有把握的「教學策略」嗎？難道教師不知道這種教學模式，正不斷蠶食學生的學習動機嗎？為求學生成績改善，所有的教育理念都可以置諸腦後嗎？

TSA有其必要

筆者相信，TSA作為一個全港性學科能力的評估，實有其必要。有關資料不單可改善學校課程的設計，也為教師提供有用資料以改善教學（教師有否充分利用這些資料又作別論）。當然，教育局也並非無事可做，TSA題目的深淺、應否抽樣應考、成績如何發放等，都可以再仔細考慮；但敢問一句，學生每天的七八份功課，加時補課進行試題操練，購買各科的TSA練習等，是由誰來安排的呢？是教育局，還是學校的高層和一眾教師？說得明白一點，部分學校高層和教師才是扭曲TSA，打擊學生學習動機的元兇！


如前所說，並非所有學校都願意以大量操練去搾取學生的休息與學習時間，打擊其學習興趣與動機。不少學校仍然堅持教育的理念，在校園內辛苦耕耘，為孩子提供最好的學習經驗。機械式操練絕非必然選擇！如果社會大眾都只着眼於教育局的TSA政策，而忽略了學校和專業教師當負的責任，很可能又會錯失這次為孩子發聲的機會。


再說，你以為取消了小三的TSA，孩子就可以愉快學習嗎？

作者是香港公開大學高級教學設計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