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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人誌:枯木殘枝製手杖共享 男人四十救樹也自救長青網文章

2018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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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8年12月04日 12:10
2018年12月04日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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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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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日報】以為是創業故事,原來是一個香港居住困局的故事,也是一家人甘苦與共的故事。「我哋係香港基層住屋發展史嘅代表」。蝸居非法工廈劏房、住過山上鐵皮屋,年初以夾心低收入家庭身份,遷進「光屋」,翁國昌自言一家三口,總算安頓下來。「倒在路邊嘅木頭,其實好似我……」風吹雨打倒下來,仍有頑強生命力,就如他,由長駐印度扶貧,到崩潰賣樓跌落貧窮線下,那顆助人的心仍在跳動。沒資本,就全家總動員開拓「無本生意」,以塌樹殘枝為原材料,把旁人眼中的垃圾變成有用器具寄賣;又拉攏庇護工場合作,透過申請基金推動共享手杖計劃,教殘疾人士香港製造。男人四十,為塌樹也為自己,尋找不一樣的第二人生。
記者:呂麗嬋
攝影:何家達
「山竹之後,滿街塌樹,先多咗市民留意,香港原來有咁嘅資源」。今年風災過後,環保署順應民意,在啟德地盤增設臨時堆樹區,翁國昌和太太林少華,這天大清早就由深井遠道而來尋寶,希望可找到一些適合做行山杖的材料。巴士駁巴士,落車後還得徒步半小時,路途遙遠又得預約登記,但足有四個足球場大小的「樹塚」,「取樹區」卻只有四分一個籃球場大小。看着眼前又霉又發黑的樹幹,倆口子一臉無奈:「之前落過雨變成咁,拎返去都冇用。」白行一趟,翁國昌沒氣餒:「希望可將公眾取樹區恒常化,政府都有定期修樹,樹枝樹幹除咗堆填,畀市民多個選擇。」
「嗰時住工廈仲未好興,我哋係先驅,但不幸的是,租住嗰度左面係間山寨樓上卡拉OK,另一邊就長期油炸豬大腸。」
環保共享,諗到單車,仲諗到「死硬」,翁國昌想到「共享行山杖」這主意。他笑言自己不是富二代,只勝在「沒錢可蝕」。「都係升斗香港人,冇屋企可以靠,就做能力所及的事」。習慣靠自己,只是正職做老人院外展保健員的他,萬多元的收入,兒子尚小,要養活一家三口不容易。「之前辭職考護士,都係希望人工高啲,改善生活」。可惜破釜沉舟的結果,不似預期。「如果冇我太太,我諗我唔會坐喺呢度,已放棄咗自己……」與導師不咬弦,壓力太大精神崩潰,急急退學,護士做不成,生活未改善,還急速向下流。
「那一年半,係我哋屋企最黑暗的時間。」一直陪伴丈夫受訪的林少華說。2009年兒子出生,變賣屯門300呎小單位,先後租住工廈劏房和鐵皮屋。「我哋根本就係香港基層住屋發展史嘅代表!」她打趣謂。不過,也難怪林少華這樣說,倆口子是第一代蝸居工廈的家庭。「嗰時住工廈仲未好興,我哋係先驅,但不幸的是,租住嗰度左面係間山寨樓上卡拉OK,另一邊就長期油炸豬大腸」。耳鼻受罪,除了磨滅感官,也磨滅意志,非人生活,過了超過一年。
「下定決心要搬,係個仔要讀書,唔想報工廈地址。」林說。於是,一家三口又由工廈,搬到山上的鐵皮屋。「打風屋頂會漏水,喺屋企無啦啦會見到蛇」。每天營營役役,為柴米油鹽奔波,直至重遇當年曾致電求助的社工,轉介翁國昌一家入住光屋,人生才出現一點光。「佢嚟家訪,見到環境好差,鼓勵我哋申請入住」。位於深井、由閒置前紗廠宿舍改建的「光屋」,是全港首幢社會房屋,由社企「要有光」活化後,廉租有住屋困難的基層家庭,共提供45個開放式單位,租住年期上限為三年。
「好現實,居有定所,你先識得發吓夢。」翁國昌苦笑。根據負擔能力議定租金,每月上門收租的「包租公」,還會溫馨問候近況。就如這天休假,記者跟隨翁國昌到路口等他兒子的校車,兩父子手拖手散步回家,剛好遇上美麗夕陽。「也忘了多久沒看日落……」趁太太煮晚飯,他把握時間到工場剝樹皮,先用支架固定樹幹,去皮拆骨再打磨風乾,秋天微涼,沒一陣,滿頭大汗。翁說倆口子在尼泊爾相識,那些年隨教會到當地做義工,住進民居,和當地人一起生活,自覺捱得,但孩子出生,想法有點不同。
「喺貧窮線下生活,人哋冇開口質疑你,都會自己質疑自己……後來諗通咗,幫人唔一定錢行先,方法先最重要。」
「總係希望可以畀到好啲嘅生活佢」。一直安貧樂道,偏偏過去10年,就如坐上過山車,信心盡失,他直言要行出一步,也需勇氣。「喺貧窮線下生活,人哋冇開口質疑你,都會自己質疑自己……後來諗通咗,幫人唔一定錢行先,方法先最重要」。摸着石頭過河,他直言勝在「冇嘢可以輸」,自覺是弱勢,了解弱勢社群的真正需要。「好多人話依家好多政策好離地,其實有咩出奇,講真你係要企喺同一條線同一位置,才可以明白基層最需要嘅,究竟係咩嘢」。工作不時接觸殘疾人士,他反問:「佢哋係咪完全冇工作能力?家庭需要甚麼?」
坐言起行,重拾筆桿寫計劃書,找庇護工場合作推出「生命樹共享手杖計劃」,翁國昌形容是一種傳承,不是技術,而是生命的傳承。「人哋幫過我,我也希望可以幫番人」。貼地到位的服務,建立不求賺大錢但可持續營運的社企,是他當下的人生理想。沒資源,就努力找資源,新近他就贏得「今生不做機械人夢想計劃」的一萬元獎金,又申請社創基金甚至眾籌,只為落實計劃助人自助。「呢個計劃係無心插柳,嗰時剛搬來光屋不久,和太太一齊行山時觸發」。
他說:「嗰次行山,太太行行吓話腳痛,我就喺路邊搵咗支粗樹枝權充行山杖。」那支陪伴小倆口行行重行行的樹枝,結果帶了回家「整靚啲」留念。他說木工知識都是在網上自學。「除咗學點整,原來外國有啲行山徑,都有行山杖可供借用,外國得香港點解唔得?」主動聯絡不同部門,希望回收定期修樹遺下的樹枝樹幹循環再用,可惜問遍漁護署、路政署、康文署和環保署,一輪電郵往來,不得要領。
「佢哋一係話唔關佢哋事,一係問你喺邊度見到,一定要有特定位置特定樹幹,唔會有一個收集處畀你去揀」。攞走要批准,放下一樣關卡重重。「就算你話要免費借畀人,一個傘架咁大嘅手杖架,如果放喺郊野公園範圍,都唔係話放就放,一樣要申請」。吃盡閉門羹仍不放棄,找到私人農莊合作,見招拆招,直至山竹襲港,官員和市民對塌樹用途的認知大增,計劃才柳暗花明。
毛毛蟲的杖頭、手繪藍白色仿青花瓷杖身,由木到竹,曬完再焗再打磨,每支手杖都與別不同。「好多工序,如果全職做,都要近一星期,因為朝早要返工,都係放工後做」。夢想開辦社企,計劃有四個成員,其中兩個是舊同事,太太自然是中堅。「某程度要多謝山竹,半年前同人講冇人明白冇人理,山竹之後,街頭巷尾見到好多樹木未清理,市民理解多咗,知道殘枝木頭除咗堆填,其實仲可善加利用」。行山杖、共鳴箱、木凳仔,與社福機構合作寄賣;找庇護工場合作,教殘疾人士如何香港製造。
「最初笑吓佢,覺得太瘋狂,但見到佢係好認真去做。」林少華說。在尼泊爾相遇,拍拖四年步進教堂,這對結婚剛好20年的患難夫妻,一直甘苦與共。「個仔已經九歲,我可以做兼職幫補吓屋企」。支持丈夫追夢,她總義無反顧。「太太比我堅強,多得佢幫我撐住」。自認黑仔王的翁國昌笑說用了此生的運氣,認識這樣一個的好伴侶。「人嘅感情好脆弱,難得有人肯陪你走過一關又一關,仲要我唔係乜嘢叻人,又冇錢」。說罷,總低調伴在丈夫身邊的林少華,一面靦腆反問:「呢番話我都係第一次聽……幾時咁識講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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