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的故事

【明報專訊】當我在腦內盤算，究竟要請他喝一杯，還是吃晚飯的時候，他卻早一步說了﹕「待會我要去朋友家。」他，是我今天在芝加哥美術館Art Institute of Chicago遇到的當地人。當我一邊推門而進，一邊低頭看館內指南的時候，剛巧路過的他問﹕「你要看什麼呢？」不知道啊，隨緣吧。我說。「那就隨我行吧。」


善良路人熱心關照

「What are you looking for？」我其實已經第三次聽到了。在芝加哥5天，除頭兩天有主辦單位照顧外，餘下3天的獨行自由行裏，我每天都被當地人熱心地關照；我其實並沒有徬徨失措，不過在十字街頭東張西望，拿着地圖左轉右轉罷了，這樣就招來了一次又一次的溫馨提問。在第二次被問要不要幫忙時，我心裏已經決定，我喜歡這城市。


這些善良的路人，有男有女，在美術館遇上的他，最為熱心。他真就認真地帶我參觀，邊走邊講解，講解水平還很不錯，由高更、莫內、梵高到美國紀實攝影師Weegee，他們的生平、他們的畫風、他們的小故事，他娓娓道來，有條不紊。導賞這事，他並非新手。


因着幾天以來，我有過的美好芝加哥經驗，也因為身在芝加哥一級博物館內，環境看來不算危險，我一直跟他走；但在享受不知是否免費的導賞時，也難免猜度，他究竟賣什麼藥。換了在印度、中東、中國大陸等，這待遇肯定不會免費就是了；但這是芝加哥啊，芝加哥會怎樣呢，我想知道。


免費導賞就因為喜歡

我見步行步，抱着姑且一試與審慎友善的心態，我們也邊行邊聊，從中知道他原來是館內職員，本身也搞藝術。他似乎也不在寂寞無聊的狀態，至少在談話裏，他描述的自己，有家、有女朋友、有許多朋友。


他說，他一個月裏總有幾天這樣兜搭遊客，提供免費導賞。為什麼呢？我問。「我其實也說不上原因，就是喜歡。」但喜歡什麼呢？我心裏想繼續問下去，但既然人家說了不知道，也就無謂糾纏。


當我想回報，建議要請他喝咖啡，卻換來了更深的不好意思﹕「不，我們去會員俱樂部吧，我是職員，又是會員，那裏供應免費咖啡和茶！」

就這樣，我分毫不出，白聽白喝，還踏足了許多遊客通常會錯過的角落。人心肉做，接二連三的好人好事，我對芝加哥，是不能不大大喜歡了。


文、圖 黃潔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