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下的波蘭

【明報專訊】在高速公路旁的便利店，我們看到原價89.99的限量版電油站Lego模型，現減到29.99，折扣可大了，同行的一位姨姨立刻拿下，並到櫃枱付錢。但原來那特價其實是換購價，須儲夠6個印花才能換購。無可奈何，姨姨唯有把Lego放回，就在我們離開便利店時，背後有一名女士追出，叫着我們，雖然言語不通，但她的用意非常明顯，她手裏揚着印滿印花的記錄卡，要送我們。物輕情義重，盡在不言中，讓我們印象深刻。旅遊的回憶，總是由小故事組成。十年後，去過哪些景點，我會忘得七七八八，但這小故事，我肯定會記得。


這是波蘭，蕭邦、奇夫洛夫斯基、前教宗保祿二世的家鄉。表面上，波蘭不像泰國、南美等開朗的民族，走在街上，遇到的波蘭人，臉目不特別熱情愛笑，以上提及對陌生人的慷慨，或許只是個別例子，然而我們的華籍導遊，已經不下數次提及波蘭人友善，他在波蘭住上五年多了，沒遇過種族歧視。波蘭人友善，我是相信的。歷史上早就說了。


大抵因為奇夫洛夫斯基，對波蘭的印象（準確來說該是想像）總是灰濛寂靜，街上彷彿有老婦彎着腰，慢慢地穿過眼前。一個灰沉的世界。冬天來到波蘭，眼前的景况其實跟想像的情節相差無幾，天空灰氣沉沉，氣溫低冷，人們低頭急步走路，加上是聖誕新年假期，街上商店全都關門，分外靜。在黑暗的公路邊上，偶然會看到當地人屋前亮起的聖誕燈飾，一點一閃地照着我們的前路。


以堅毅從頹垣敗瓦中站起

灰沉是肯定，但奇夫洛夫斯基電影裏的悲觀，倒是沒有。波蘭的歷史充滿苦難，立國一千多年裏，戰火不斷，歷史上多次被列強侵佔、瓜分，經歷了滅國、復國，和嚴重致命的摧毁。來波蘭旅遊，我們一次又一次看到傷痛的痕迹，波蘭的主要景點，十之八九跟二戰有關，德軍的炮台、被蘇聯毁壞重建的中世紀城堡、被德軍炸毁後重建的華沙……


被重創幾乎成為廢墟的華沙，波蘭人並沒有放棄這首都，他們沒有遷都，反而一磚一瓦慢慢把它重新建立起來。這些毁壞的表面，今天大多已經磨平。波蘭人在頹垣敗瓦中站立起來，在灰天暗地下，我們遊客看到了它的悲痛，更看到他們的堅毅。


文、圖 黃潔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