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1989年「六四」時的貴州學生領袖季風,至今仍難捨對民主的執著,24年來在商界摸爬打滾中,常遇到國保人員從中作梗,波折不斷。近年季風終於明白,只要不改變政治立場,經濟上難以自給自足,索性潛心寫作,過着清貧的文人日子,「他們把我逼成一個職業的不同政見者」。
1989年學運時季風是貴州頭號學生領袖、貴州高校自治聯合會主席,也是當時全省在校學生中唯一因組織學運而被捕勞教兩年的。兩年勞教後,季風投身1990年代商業大潮,但無法擺脫六四情節的他,仍不斷寫詩出書,批判現實。伴隨這份執著的,是在商界連續十幾年莫名其妙的碰壁。
貴州唯一被捕學生 潛心寫作
1992年鄧小平南巡後,季風去深圳打工,存了點錢後開公司,但公司所在的大廈管理公司竟然兩年都開不出信用證,生意只能作罷。1998年,季風回到家鄉貴州遵義創業,養殖香豬(迷你豬),本已獲得國務院綜合農業開發辦公室的專項貸款下放、各級官員簽字放行,資金到了遵義桐梓縣政府卻沒發下來。事後他從政府內部的朋友處得知,主管農業的副縣長當年在會上揚言「不能把錢給這個高自聯的」。
表現好突被炒 「公司不能交你冒險」
2005年,季風獲北京世紀捷進圖書公司聘為CEO,合約1年,年薪約40萬人民幣,並持有10%公司股份。簽約後,董事長把日常經營決策權交給他,季風隨即改革公司運營模式,董事長也表示肯定。但3個月後,董事長突然說,「公司不能交到你手上來冒險」,隨後將他辭退。季風無奈地說,其間他們「沒吵過一次架,也沒有一次衝突」,過後董事長對他也十分客氣,「不像想把關係搞僵那種」。
擬開咖啡廳 國保:別想了
2007年季風與貴州國保談話時,對方承認過去確有打壓他,但未講具體案例。季風當面指摘,他們應對他的經濟困境等問題負責。去年季風想在貴陽開咖啡廳,國保對他說,「別想了,(咖啡廳)到時又成為聚會窩點。沒關係,你開吧。但如果有天衛生防疫部門說有隻蒼蠅,就可以關了。」
回想在商界打滾的20多年,季風總結﹕「我具備掙錢、生存的能力,你不讓我做,然後還想餓死我,就因我為民族思考。」他說,自己曾希望投身商業大潮,到老時才專心寫「六四」回憶錄和反思,現在卻被迫成為「職業的不同政見者」,全部時間都用來研究中國民主化道路。
2003年起曾與季風共事兩年的商人馮石表示,季風當時負責市場策劃,思路清晰,思維敏捷,工作時也感覺不到他曾是學生領袖的傲氣,他的從商能力與目前的經濟狀况「不成比例」。作為朋友,馮石也很不理解季風的選擇,「如果換個思維,以他的能量,可以創造更多的價值,幫助更多的人……如果我想做俠士,我就會這樣」。
遭「特控」級監控 生活潦倒
在已進入事業高峰期的六四一代人中,季風的生活無疑是潦倒的﹕房租和生活費六七成要靠親友資助,不時接一點策劃散工;早餐一杯豆漿、一個雞蛋、幾片麵包,中午吃點青菜白飯,晚上吃剩飯或乾脆不吃。除了經濟拮据,當局對他的監控仍屬「特控」級別﹕參加小型座談會,朋友會被警告;出國須北京公安部審批,申請5年仍無回音。
無奈之下,年近半百的季風也逐漸釋懷﹕「六四以後,這是我應該做的,既然經歷了六四,就要有所擔當,接下來做的都是應該做、也是我樂意做的,至於結果好壞,不是我能掌控的。」
明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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