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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陣:香江南洋 相互輝映 / 文︰胡逸山長青網文章

2015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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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5年10月06日 06:35
2015年10月06日 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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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香港大學如校慶等的重大典禮,多在其本部大樓的陸佑堂內舉行。據聞在約百年前,孫中山先生在辛亥革命成功但中國仍然軍閥割據的大環境下,亦曾在該禮堂演說,鼓吹繼續努力奮鬥、救中國。而當年全港幾乎唯一的官辦高等學府,其大禮堂以陸佑先生命名,想必此人或學術成就超凡,或曾大力捐助大學。經查乃為後者,即陸佑在港大創建初期,有時慷慨解囊,有時低息貸款,協助港大平穩度過財政艱難時期,故以之命名禮堂,聊表敬意。


然而,要在上世紀初的香港富豪錄裏,尋找到陸佑的名字,還是不容易的。蓋因陸佑根本不是香港人,而是不折不扣的馬來亞(即今日之馬來西亞西部以及新加坡)大富豪。與19世紀下半葉許多中國南部一帶的老百姓命運相似,陸佑在年少時便被「賣豬仔」到南洋。在好一番辛勤的努力後,陸佑躍身為當地的橡膠與礦業巨子,還開辦銀行、印發鈔票,生意也擴展至香港,即便在今日的中環,亦有一陸佑大廈。而與大多數海外華人觀念一樣,陸佑重視中華文化的傳承與西方現代科技的學習,致力捐辦教育,甚至越洋的捐建港大,也算是回饋祖籍地的優良示範。


另一邊廂,在馬來西亞東部的沙巴州(舊稱北婆羅洲,也是我的家鄉)也有一山打根市,當地人暱稱其為「小香港」,華人居民多以廣東話相互溝通。在上世紀婆羅洲伐木業昌盛時,大批港人移居山打根開墾,促進當地工商業的發展。在上世紀中的全盛時期,香港今日仍繼續耀眼的好一些甘草歌星、影星等,當年都以到山打根登台演出為演藝生涯中的一大亮點。而香港著名演藝人員或嫁上個南洋拿督(馬來西亞所封賜的其中一個勳銜)好歸宿,或娶了位「馬拉」(一些港人對馬來西亞人的籠統稱呼)嬌妻,更是娛樂新聞裏不時傳出的佳話。


之所以花上好一些篇幅來介紹這些事迹,其實就是希望較生動的闡述一個業已演繹了至少一個半世紀的不變事實,即香港與東南亞的命運是息息相關、唇齒相依的。打從英國人在18世紀末在東南亞陸陸續續巧取豪奪了檳城、馬六甲、新加坡等戰略要地建立其所謂「海峽殖民地」,至《南京條約》後割據了香港,這些英國人治理的港口城市,彼等的商業往來、人文交流等,便愈趨頻密,更難以逆轉。東南亞各地物產豐饒,挖地有礦、種地有果,套句我們當地的說法,「即便不工作,樹上也還掉下水果讓你充飢」。該些海峽殖民地便主力收集這些形形色色的土產,其中好一部分是運到香港去加工成工業品的,再出口至中國內地與西方各國等。而中國內地的各種產品,當年也多通過香港這幾乎唯一的對國際窗口,出口到東南亞來。香港在東南亞、中國還有歐美的交往中所扮演的着重樞紐角色,可見一斑。


同歷殖民 看港劇長大

在人文交流方面,起碼我這一代的東南亞華人是被香港電視連續劇與綜藝節目伴隨着長大的。我們當年流行租看錄影帶,什麼《奮鬥》、《荊途》、《家變》等勵志港劇一應俱全,無形中我們也虛擬的與港人一起經歷香港七八十年代社會的巨大變遷。努力「揣摩」每晚的《歡樂今宵》,也練就了我的還算過關的廣東話(雖然媽媽祖籍廣東)。而反過來說,《網中人》可能也把「拿督」這名堂在港人的心目中「發揚光大」,成為馬來西亞富豪的代名詞;《千王之王》也不落人後,把我老家沙巴這地名多次嵌入香港觀眾的腦海裏。


有趣的是,香港與東南亞的匪淺關係,即便是在第三地,也還是能展現出來的。我以前留學美國加州,有時嘴饞想吃中餐,自己廚藝又極為一般,腦海中閃現的首選,肯定是唐人街或郊區的香港人開設的餐廳。後來與一些留學英倫的東南亞朋友談起,原來彼等當年寒窗苦讀時,也有相似的口慾,更為甚者,有些還在該些餐廳打過工、洗過碗、執過碼、捧過餐等。而要溫習功課時,首選的伙伴,也是多位港人同學。


我想,東南亞許多人(尤其是華人,但也包括其他種族)與港人無論何時何地大多能更為融洽的相處,其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有過相似的被西方殖民過的經驗,能更好的融合東西方文化傳統的精萃。所以在相互的交往間,大家都有了難分彼此的共同語態、共同思維。這一點是不可多得的寶,應格外珍惜。


近代以來,香港與東南亞的經濟互補更是密不可分。香港前特首董建華,其父乃已故董浩雲,不但曾為叱咤海上的亞洲船王,更有勤寫日記的好習慣。約略翻閱其已出版的日記,可見他1960年代典型的一周工作生涯,是飛行穿梭於南韓、台灣、香港、越南(當時尚未赤化)、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尼等地,與各地官方及私人界緊密合作,帶動了尤其是東南亞的航運業發展。港商當年在東南亞的重手投資,充分善用了當地原產地與價廉勤奮勞工的優勢,也與美資、日資等共同推動了當地從農業掛帥邁向積極工業化的穩健步伐。


合作共贏 重返東南亞起步

然而,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香港對東南亞地區的投資,在1990年代起有大幅度的轉移。輾轉至今,香港在東南亞的投資數額大不如前,實令人唏噓。不過我覺得即便是如此,香港與東南亞的經濟互補,還是前景樂觀的。試舉一例,香港是亞洲以至全球的金融中心,服務層次涵蓋中國大陸、東南亞與歐美國家。而東南亞的發展中國家裏,如菲律賓、馬來西亞等英語掌握能力是不亞於港人的,所以香港提供諮詢或其他服務的公司裏的一些針對操英語客戶的遠程業務,或可通過當下先進的資訊科技,在經過適當的培訓後以及加強品質管理的機制下,適當地外包給這些東南亞國家裏的同行,以讓香港的同事們能騰出更多的空檔來服務中國大陸這片龐大的市場。如此合作共贏的方案,可成為香港實質重返東南亞的起步。


當然,香港與東南亞更緊密經貿關係合作的前提,是雙方都應減免無論是物品或服務的關稅與其他非關稅壁壘。香港是個舉世聞名的自由港,在經濟開放方面不成問題。所以港府需更努力地與東南亞各國以及東盟整體開展磋商與交流,向彼等分享自由貿易多年來對香港經濟成長的積極作用。香港各界需要更大程度的「走出去」,在如新近開放的緬甸,以及中南半島各國裏開拓新的商機。


在人文教育交流方面,港大除了上述與陸佑的淵源外,近代也有如黃麗松、王賡武等東南亞華人掌校。惟因香港物價日益高漲,留學香港的東南亞人從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高峰,業已大幅度滑落。近年來欣見香港的一些大學,除了提供某些更為鄰近地區的莘莘學子們大量的全額獎學金外,也開始注意到東南亞也一樣有大量的品學兼優的學生們,賦予彼等一定程度的補助。其實來自東南亞的學生們一般都能讀寫聽流利的英語,所以是不會為香港的大學帶來意想不到的額外教學負擔的。而且彼等一般行為舉止略為低調,也更容易融入香港社會與文化,以後也將是香港與彼等的東南亞祖國進一步溝通的重要橋樑。個別香港的大學,在優良的辦學理念下,更可考慮到東南亞國家去開設分校,一來可造就更多香港與當地人才,二來也可更充分利用當地的世界最原始熱帶雨林裏五花八門的動植物品種(其中許多連學名都還未有)來進行研究,開發新的生物化學產品。


展望未來,香港與東南亞無論是經貿或人文方面的密切關係,都需要雙方細心的耕耘與大膽的嘗試,力求在地理與歷史基礎上萌芽的連理枝,能持續結出豐盛的果實。


胡逸山

馬來西亞首相前政治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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