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前一陣子，英國廣播公司（BBC）以紀錄片的形式，記述了5位中國老師在英國罕布夏郡一所高中，以中國式教學對一班英國中學生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實驗教學，與西方教育一較高下。一連3集的節目隨即被無綫電視購入，並改名為《中國老師決戰英格蘭》。
港人早在節目播出前已在報章中得悉，在評核教學成效的期末考試中，接受中國式教學的學生在數學和科學的成績，比接受西方教育的學生成績優秀約10%。筆者認為結果相當正常，亦無意在此作出評論，反而更令筆者關注的，是去年BBC電影製作了一齣名為《數造天才》（X+Y）的電影，也相似地講述一班英國學生遠赴台灣參加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集訓 ，與中國學生接受聯合集訓。筆者認為BBC製作這兩套性質相近的節目和電影絕非偶然，當中在《數造天才》中的眾多暗喻，可說是對今天英國人的當頭棒喝，對港人來說同樣發人深省。
《數造天才》導演Morgan Matthews聲稱是受講述一班英國學生參加國際數學奧林匹克大賽的紀錄片Beautiful Young Minds所啟發，而創作了《數造天才》，不過他在裏面創造出什麼背景和情節，以及BBC要在裏面加入什麼想法，仍有相當大的自由度和操作空間。
英國叫國民「走出去」
儘管部分數學天分過人的小孩會較容易出現自閉症傾向，但電影作者以有自閉症傾向的數學天才兒童作為主角來比喻英國人卻十分適合——主角尼敦自幼有自閉症傾向，不擅與人溝通，唯一能明白他的只有爸爸及數學，可惜父親意外身亡。從電影中的描述，可見造成主角自我封閉的更大原因是他過分緬懷和美化過去與父親相處的美好時光，以致不想作出絲毫改變，這不就是現今不少英國人的寫照和縮影嗎？只懂緬懷往日的光輝歲月，卻又不思進取、墨守成規。
電影作者更以栽培主角的數學老師（男配角）的情况，來說明問題根本是源自自我設限和自怨自憐：男配角是患上了多發性硬化症（又是「硬化」）沒錯，但英國數學國家隊領隊卻認為霍金（Stephen Hawking）事實上比他更慘，男配角失意不是因為身體，而是他的性格，他根本沒有堅持下去。
硬銷強推不是辦法
當然電影不能整天說英國人這樣不是、那樣不對，總要給人們一點誘因去作出改變，並且令他們對中國產生好感。故事描寫主角到台灣參加集訓時，與他配對在一起的中國女拍檔發現他最愛吃的英國食物其實是唐餐（可能不少英國人也是），繼而帶出主角沒有必要只喜歡同一樣東西，喜好也可以隨時改變的。
為了加強主角在台灣遇到的人和事讓他漸漸敞開心房，開展新的人生的印象，故事交代主角來到了台灣不久便自學到簡單的中文會話，說起國語來，這樣也太「硬銷」了吧！當然英國電影總少不了一些占士邦式的遭遇，就連主角也不例外，除了得到中國女拍檔的垂青之外，另一位英國女隊員也因為主角的才華而喜歡上他。至於電影中提及主角欣賞中國人對數學的態度，以及中國學校沒有欺凌有數學天分的學生這些事，使主角「但願英國能夠更像中國」，可視為「植入式廣告」。
由此可見，中國要向港人和世界推銷中國，所面對的情况基本上與英國叫國民「走出去」（特別是認識中國）非常相似。BBC就懂得用《中國老師決戰英格蘭》及《數造天才》來引起國民關注，而且它做了非常重要的一步，就是在推銷主要部分之前，先準備好令人們改變的「土壤」——在上述兩個節目和電影是先是強調人們要跳出自己的comfort zone，解除了他們的心理武裝，之後才慢慢開始「軟銷」甚至「硬銷」，這一點是中央對港人的宣傳當中，本來最該做，但卻從來都沒有做好的。只要以事實證明香港的問題是出於港人的自我設限，沒有跳出comfort zone，那麼他們自己早晚會知道須認真面對國家及其發展，像現在這樣硬銷和強推是沒有必要的，且不說這種做法太容易引起反彈。
港陷陽謀背道而馳
在看過《中國老師決戰英格蘭》和《數造天才》之後，筆者驚覺港人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融會貫通、各取所長這些重要素質，在今天香港彷彿已蕩然無存、乏人問津。這令筆者感到事有蹊蹺，因為如要消滅港人的主體性與主動性，最簡單的做法就是讓香港陷入兩極化—— 一方面一切與中國有關的發展機會，就將之標籤為向中央獻媚或投降，而另一方面則是一切須維持原狀，不作改變，這樣便能有效地排除香港回到融會貫通、各取所長的方向的可能性，同時亦代表着未來沒有任何發展和進步的可能，這樣香港的沉淪便可敲定，這還不算是陽謀是什麼？
無論這是誰的陽謀，抑或是港人互動的結果，港人實在也太好操縱了吧。有些人以為合作就是中計，反抗才不會中計，就是抱着這種簡單透頂的想法，才會令自己掉進思想誤區，受人操縱也不自知。港人如再不增加自己的思想寬度，從思想陷阱和自我封閉中脫身，重新從一個新的高度去縱觀全局、制訂策略的話，那麼下次就不是被「去神」，而是墮地了。
袁彌昌
中文大學全球政經碩士課程客席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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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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