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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識導賞﹕日流不死﹕創意無限 韓流難吞噬長青網文章

2015年10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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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5年10月11日 21:35
2015年10月11日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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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福山雅治突然結婚,那全城失戀的畫面是誇張的——有人說哭了一夜,有人說為此無法工作,香港好像好久沒這樣因為日本明星而敏感了。


五○年代,日本流行文化首先襲港的是電影,然後是日劇、音樂、漫畫、AV,九○年代,香港大批「哈日族」追捧日本年輕偶像和流行玩意。


如今,煲日劇的日子遠去,「哈日」是否已死?

中大日本研究學系教授吳偉明說,即使韓流再勁,也無法吞噬日流,「日流根基深厚、創意無限,有能力在不久將來再創高峰」。


他媽哥池式 陪伴偶像成長

那麼,福山雅治再次捲起的旋風,有什麼象徵意義嗎?因為香港缺乏偶像,所以乘勢而起?看來都是我們諗多了,吳教授認為,這只是單一事件,男神要結婚,必然會讓擁躉傷心,但傷心幾天,又無事了。「福山雅治的確很受歡迎,他有才華、靚仔,這個年紀也可以保持這副容貌,迷倒萬千婦女,好正常。」他說,在日本,有才華的偶像並不罕見,「雖然粉絲早知道這些偶像也是被塑造的,出道前受過訓練,但不同香港,機構會鼓勵他們發展其他長處,粉絲支持偶像,經過一段時間,看見偶像有進步,他們就像自己陪伴偶像成長。就像養他媽哥池一樣。與香港不同嘛」。


缺乏本土電視劇 外購日劇掀風潮

日本流行文化,是在二戰後才在香港興起,「不像其他地方,香港戰後沒有禁止日本商品入口,所以當日本流行文化在國內發展成熟,很快就來到了香港」。六○年代,香港嚴重缺乏本土電視劇,六七年無綫電視成立時,就大量購入美劇和日劇應付需求,自此,日劇就在香港大行其道。吳教授說,日本流行文化有兩次大爆發,為整個亞洲帶來衝擊,一次是在八○年代頭,另一次是九○年代尾。「八○年代初,是日本偶像文化興起的時代,中森明菜、五輪真弓、安全地帶,加上當時的動漫如IQ博士,就是集中在那幾年爆出來,很前衛的,水準比亞洲其他地方高幾級。那是泡沫最勁的時期,日本是全球經濟大國,整個亞洲都以日本為龍頭。日本偶像、舞台,都高好多級。一九八○年,澤田研二來香港搞演唱會,看慣利舞台式演唱會的香港人呆了,完全顛覆我們對演唱會的認識,他穿一件登台服,吊着好多燈泡在跳,又乘降落傘飛下來。所以可以想像,日流怎樣在香港興起,是本土歌星無得比的,沒有澤田研二,是沒有羅文的。鄧麗君是第一個把日式演唱會引進香港。」九○年代尾,則是靠日劇和J-POP支撐,那時日本的文化創意到達高峰,而盜版VCD對此有好大作用,它改變觀眾煲劇的習慣,人們不再受制於電視台的時間表,可以日夜煲劇。


全球化 韓流分一杯羹

至於現在,香港人看韓劇多過日劇,追韓星去韓國,日流是否已成歷史?「首先我認為,韓流其實也過去了,那是幾年前的事。而事實上,相比之下,日流根基深厚,韓流無辦法吞噬日流巿場的。」吳教授贊成,韓流有幾方面是成功的,「手機遊戲、即食麵,都做得好好」,可是韓流並不全面,而且需求是韓國政府刻意製造出來,「不像日本的,他們其實大多只重視國內巿場,很多都是我們主動要求引進」。相比九○年代,日本流行文化似乎冷卻不少,但吳教授說香港仍有很多對日流死忠的擁躉,認為日流在香港不會消失。「可以把情况想像成一個餅,以前,日流佔了大部分。令這起變化的,我覺得全球化更重要。全球化之後,其他地區的文化冒起,讓我們看到了,於是,來分餅的人愈來愈多,其中一個是韓流,日流佔的範圍縮小,但它並沒有消失。」


經典日劇 帶動日文風潮

在吳教授的研究裏,他認為日劇是九○年代哈日熱潮的主力,當時的香港,追看日劇是一種社會和文化現象,電視台掀起日劇戰,晚上及周末在家裏煲日劇成為港人生活一部分,甚至每年有二萬人學日語,當中不少人說會看日劇學日文。


在香港,最早出現的日劇,可能是一九六七年在麗的映聲播放的《武士道》,在七○年代,日劇就成為香港各大中文電視不可或缺的節目,開始在香港大行其道。吳教授說,這是因為早期的香港電視台,嚴重缺乏本地劇集,質素不佳如布景、取鏡刻板之餘,劇種也不多,大多是豪門恩怨、武俠劇等,當時的無綫電視大量購入美日劇集,應付需求。第一波的日劇熱潮,包括體育劇、青春劇、武士劇、警匪劇、兒童特攝劇如《超人》,和愛情小品。


《阿信》 首播未完已重播

八五至八六年的《阿信的故事》,可以說是一個日劇奇葩,是香港電視史上最受歡迎的日劇,時至今日,無綫在收費台仍在重播。吳教授翻查資料,指當時的無綫,「最初安排在周一至周五下午的《婦女新姿》中播放十五分鐘,因反應甚佳,在《婦女新姿》播的《阿信》仍未播完前,已同時在周一至周五晚上重播。這種破天荒的安排使人們一天到晚都在追看阿信。下午的阿信已結婚生子,晚上的阿信還是小孩。八六年播完後,馬上轉至周六重播一小時。無綫當時曾表示《阿信的故事》收視率接近七成,若數據可靠,則該劇不但是香港電視史上最高收視日劇,亦是最高收視電視劇」。


不過,日劇不是年年受歡迎,八七至九二年是冷卻期,直至亞視九三年播《東京愛情故事》、九四年的《愛情白皮書》,正式再掀熱潮,成為哈日熱潮的中流砥柱。吳教授說,這要「多得」盜版VCD,雖然質素低劣,但價格相宜,而且選擇甚多,全盛時期的九七年底,單是旺角信和中心販賣盜版日劇VCD的店舖已達四十間,盜版《悠長假期》在香港售出五十萬套,香港人開展了晚上及周末煲日劇的生活。


吳教授說,日劇在香港的影響,不止在於香港劇集和電影爭相學習或抄襲,同時也影響香港年輕人的消費模式、價值觀。日劇裏的年輕偶像成為年輕人的模仿對象,也讓J-pop流行起來,電視機裏男女關係開放也對價值觀相對保守的港人造成衝擊。


「街霸」在地化 衍生本地術語

日本流行文化得以在香港興起、深入人們生活、影響我們的價值觀,不止是日本文化精彩吸引,當中一個很重要的過程,是它沒有把事情硬放在我們眼前,而是經過了調節,更容易地與我們的生活融合。這過程,有的是我們港人用自己的方式,將日本元素加以改造,豐富了本地文化,也有的是商人透過修改、創造,讓本地人對產品更有親切感。


舊區機舖 基層男性文化

其中一個有趣的例子,是日本電子遊戲在香港的「在地化」。吳教授說,它是日本流行文化最全球化的一種,自八○年代,日本在街機、家用機和掌上機都領導全球,至近年網上和手機遊戲才開始受威脅。在香港,《街頭霸王》是香港成年男性的集體回憶,是後來格鬥遊戲的典範,對本地漫畫、電影、時裝、語言都有影響。「香港在九○年代初已經出現很具本地特色的街機文化,玩家發明一套在香港通行的規則(如挑機)及術語,這些大多是由首代及二代《街霸》開始普及……現在甚至融入日常生活中。可見日本電子遊戲的在地消費不是文化帝國主義,而是一種將全球與在地結連的文化混種化過程。」這些術語,十居其九是粗俗的廣東話,屬於社會低下階層的語言,而且滲進一些黑社會用語。八○、九○年代,機舖多設在租金便宜的舊區,屬中小型,最適合《街霸》這種體積小、回本快的遊戲機,而玩家也多是出身基層,因為他們難以購買家用電腦和遊戲機。「與英國人去足球場看足球相似,去機舖打機被社會視為低下階層出身的男性消費,這也解釋為何通俗詞彙混進香港街機文化。」


「街霸」衍生術語

【打爆機】

來源、字義﹕「打爆」是廣東俗語,弄破之意,例如「打爆玻璃」

衍生意義﹕成功完成整個遊戲,如打倒所有敵人

普及度﹕年輕人日常用語,並衍生大量新詞,如「爆機畫面」

【挑機】

來源、字義﹕「挑」是挑戰簡稱,「挑機」是挑戰一個參賽中的玩家

衍生意義﹕在別人賽途中,在其遊戲機投入硬幣挑戰對方

普及度﹕年輕人流行語,泛指所有挑釁言行

【屈機】

來源、字義﹕「屈」原是受委屈之意,廣東俗語時用作動詞,像「唔好屈我」,「屈機」是指不君子的打機風格

衍生意義﹕指使用令對手毫無反擊機會的招數,而這多涉及不公平手段

普及度﹕早在七○年代尾,已有玩家利用街機程式漏洞延長遊戲時間。至今,「屈機」泛指不君子行為,這詞在○八年會考中文試卷中出現


日本人忘不了 九龍城寨

有時我會疑惑,香港的旅遊景點,充斥內地人,偶爾會見到洋人,可為何總不大看見日本人?吳教授說,回歸前,日本來港遊客不斷上升,高峰時每年約有二百萬人,回歸後,人數跌半,而這數字至今仍未有回升。「他們認為英國殖民地時期的香港,中西合璧,充滿朝氣與魅力,但回歸後已漸失以往的特色。」於是,星光大道、金紫荊廣場都不是他們杯茶,他們想到的地方是九龍城寨、啟德機場、重慶大廈、雀仔街……只是,不少他們偏好的,都已拆掉了。


日本人對香港的印象,其實一直停留在七○、八○年代,主要來自香港電影。李小龍的功夫片、成龍的警匪片,「日本是相對封閉的國家,不計美國電影的話,香港電影其實算是第一批外地電影在日本紅起來,功夫、黑幫、風水、唐樓、街巿,是代表香港的文化符號」。當中,他們對九龍城寨的感情特別深,九三年拆卸時,留守至最後的是日本記者。時至今日,不少日本漫畫、電子遊戲,仍有九龍城寨的背景出現,前年更有日本主題遊樂場以九龍城寨為題,強調的是灰暗、混雜的一面,布景以舊樓、霓虹燈為主。


文/ 陳嘉文

圖/ 劉焌陶、網上圖片

編輯/ 屈曉彤

fb﹕http://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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