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論「孝」，中國人敢認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父要子亡，子若不亡便為不孝」等等說法經常掛在嘴邊。墨西哥人沒有把「孝」字掛在嘴邊，但他們有個似是將「重陽節」與「盂蘭節」合體的節日叫Día de los Muertos，意譯「亡人節」，是生者與亡者一年一度的約會。在墨西哥某些傳統的地區，人們更會通宵達旦在墳場度過。
設祭壇 萬壽菊為亡魂引路
昔日，墨西哥都在夏季舉行「亡人節」，16世紀當西班牙殖民之後，為配合天主教的諸聖節，它被改到11月1和2日舉行，直到今天。還未到11月，墨西哥幾乎全國的大小廣場都會開設露天市集，大多擺賣各式各樣骷髏形態的糖果；很多人去文具店購買骷髏設計的剪紙掛飾，花店忙於應付萬壽菊的大量需求，各學校貼出學生以骷髏為題的勞作，學生們也為即將來臨的兩天全國假期而雀躍。
我的朋友Areli跟很多墨西哥家庭一樣，亡人節期間在家設了一個小祭壇，壇上幾個相架分別放了她叔叔和姨母的遺照，相架前另有一些遺物，包括婆婆的手動衣車。角落有個小相架，內有一張人像畫，畫中人是Areli女兒畫的一個嬰兒，原來那是小產了的姊姊，在這個節日同樣被懷念。
市場上買回來的骷髏糖果，就是用來供奉去世的親人。除此之外還擺上一些先人生前愛吃的東西，Areli便特地煮了蜜餞南瓜給她的姨母，斟了一杯tequila給她的叔叔，目的除了是對亡者的一種悼念，也藉此吸引亡魂回家短聚。Areli跟我說，原住民以萬壽菊代替其太陽神，因此在亡人節裏家家戶戶都擺放萬壽菊，為亡魂照亮回家的道路。
「小鬼」開派對 搞藝術創作
亡人節不單是那些中年以上，經歷身邊至親離世的人的追悼日子，同時也是年輕一代開派對、扮鬼扮馬，以及借題搞藝術創作的節日。由於有兩天連假，10月31日晚的市區充滿開心的小鬼，你別以為他們在歡度萬聖節，這個晚上沒有人扮巫婆、殭屍、吸血鬼、藍精靈，卻只有一類型的扮相——骷髏。
在Morelia市內一條小徑Clz. Fray Antonio de San Miguel，晚間變身亡人節的裝置藝術展覽場地，一個個以鮮花水果等裝飾出來的祭壇各有特色，有的純粹將最傳統的一面展示給大眾，有的做了幾個假墳，在墓碑上分別寫了「被遺棄的動物」、「被取皮的動物」和「被勞役的動物」等等，目的是希望大家思考一下動物權益。有一所師範學校當晚開放給公眾，地上有多幅趣怪可愛的圖畫，圖中人物和動物都變身骷髏，細心一看，原來整個圖畫都是以花瓣、白米、砂糖、豆一類當作祭品的東西拼合出來，極花心思；另一邊展出多款為骷髏設計的誇張服裝，意念天馬行空，可見就算是單一題材也沒有把墨西哥人的創意規限起來，反而整體更有呼應和連貫性。
「魔法之城」觀摩墳墓裝飾
離開Morelia約一個小時車程，來到Pátzcuaro。Pátzcuaro是一個湖的名字，也是一個充滿原住民文化的地區，湖畔一個同名小鎮被稱為「魔法之城」，也在聯合國100個世界歷史寶庫城市之列，其白色牆的土房子、鵝卵石街道，加上到處種滿開花的盆栽，既有殖民風味，又充滿原住民色彩，這裏的亡人節一樣聞名。亡人節期間廣場上的美食、手工藝檔口和歌唱舞蹈表演都只是配套，大家來這裏都是要去墳場。
「我昨晚已經在這裏露宿了，今晚如是」，墳前一個坐在帆布摺椅，頭戴牛仔帽的大叔告訴我。原來亡人節分兩天，11月1日為Día de los Angelitos，即小天使日，翌日才是Día de los muertos，前者是紀念死去的嬰孩及兒童，後者才是紀念成人，所以有人連續兩晚都會守在墳前。
黑夜裏的Pátzcuaro墳場擠滿了人，遊人慢慢地「流動」，安靜又恭敬地觀摩不同的墳墓裝飾，這裏有的以花築起一輪單車，有的在墳頭點滿蠟燭，有的放置了模仿亡者的人偶；而守在墳前的家人有些忙着整理佈置，有些在閉目養神，更多的把毛氈包裹着身體跟親友並坐，剪燭細語。
印象中陰森的墳場，在亡人節的晚上變成一片花海、燭海，感覺竟然是美麗和溫馨的。怪不得墨西哥人被稱為最勇敢面對死亡的一個民族，對他們來說，生死之別，只是換個溝通方式罷了。
亡人節「吉祥物」 笑看死亡
墨西哥沒有人不認識她，到了亡人節期間更是到處都見到她，還會透過不同的媒體以不同面貌出現，她就是La Catrina。
La Catrina是源自墨西哥有名的插畫及板印家José Guadalupe Posada於1910至1913年間的創作—— 一個骷髏的半身像，頭戴一頂當時上流社會女士穿戴的優雅大帽，目的是為了向當時的上流社會展示墨西哥原住文化中拜奉死亡的傳統。但這名骷髏女士要等到1948年以後，藝術家Diego Rivera在一幅包含了墨西哥歷史上最重要和有名的人物的壁畫上，賦予La Catrina下半身並置放於作品中央，La Catrina才風靡全國，更成為亡人節的「吉祥物」。今天在墨西哥的亡人節上，隨處可見穿著華麗的女性骷髏塑像或擺設，其實都源自La Catrina的不同演繹，民間更為她創作了男性骷髏作伴。
La Catrina出身高貴最後卻只是一副骨頭，她除了代表亡人節，也代表了墨西哥人笑看死亡的態度。
旅遊錦囊
簽證﹕特區護照90日免簽證；BNO 180日免簽證
匯率﹕1港元約兌2.1墨西哥披索（MXN）
機票﹕來回墨西哥城機票8500港元起，通常要在美國轉機；墨西哥城前住Morelia機票單程約$1360港元（資料來源﹕Google Flights）
交通﹕墨西哥城巴士前往Morelia單程369MXN（約175港元），約4小時；Morelia巴士前往Pátzcuaro單程54MXN（約26港元），約70分鐘（資料來源﹕www.primeraplus.com.mx）
文、圖：基斯
編輯：梁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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