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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能人物:追趕生不如死的極限 陳彥博長青網文章

2018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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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8年08月02日 08:33
2018年08月02日 08:33
新聞類別
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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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日報】2013年,來自台灣的陳彥博到加拿大參加育空(Yukon)700公里極地超級馬拉松橫越賽,賽程中每天有長達17小時是黑夜,視野所及,僅是頭燈能照到的範圍,他常獨自睡在野外雪地,且一天只睡2小時,累到忘記身在何處,即使比賽結束回到旅館,他說:「我還是分不清夢與現實。」
撰文:戚海倫
圖片:陳彥博提供
膽小的孩子 踏入田徑場
這是陳彥博覺得「生不如死」的極限賽程之一。但這位偉大的極地超馬運動員,幼時卻是一個「膽小、怕冷又怕黑的孩子」。
2008年,大學生陳彥博與林義傑、劉柏園一起,徒步21天,艱苦完成650公里磁北極大挑戰。接下來10年間,陳彥博先是征戰世界7大洲8大站,跑過高原、沙漠、寒漠、峽谷、叢林……屢屢在極地環境下挑戰個人極限。
如今,32歲的陳彥博還在跑,他說:「長跑是一輩子的事!」
臉書粉絲頁有着28萬人按讚的高人氣,離開校園的陳彥博持續「Run For Dream」,他笑稱自己用最省錢的方式創業,除了開設「夢想跑班」,帶領台灣跑友團練;自己也持續訓練,6月初忍着雙腳腳皮磨光的劇痛(圖),在不丹200公里高山賽奪冠;現在,他正為這個月冰島250公里7天6夜超馬賽備戰,屆時,他將面臨零下8℃低溫、強風,以及複雜的地形與路徑考驗。11月中,他更準備花至少1個月,進行一項大型探險計劃。
陳彥博小時候其實是競速溜冰選手,一雙腿練成O形,後來為了跑姿正確,他每晚睡前用皮帶綁住雙腿,藉以矯正。中二開始跑步,進入成淵高中,遇上田徑教練潘瑞根,是他的人生轉捩點。
升上高中的陳彥博,下課後勤練田徑,從小菜鳥瘋狂進步成主將,但也因吃飯不正常,得了胃潰瘍,醫生診斷他的胃有9個洞,陳彥博的體重驟降,他選擇「落跑」,有2、3個月,他加入熱舞社逃避訓練,訓練日記隨便交差了事。
有一天,教練潘瑞根叫他到學務處,將「退學單」遞給他,只說了句:「你想一想!」再也沒講話。陳彥博說,他當時嚇到手發抖、腦中一片空白,顫抖接下退學單。當天晚上,他去剃了光頭,下定決心積極治療胃病,隔天準時向田徑隊報到,重返跑道。
後來,陳彥博與潘瑞根約定,高中三年級要拼全中運1萬公尺金牌。在花蓮全中運賽場上,當陳彥博真的率先進入終點、完成約定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快樂,再苦,我都願意!」在他心中,是「第二個父親」潘瑞根讓他改變;是跑步,讓他有了相信自己的勇氣。
以賽道的景色克服恐懼
陳彥博的雙親都是雲林人,原先務農,陳彥博幼時家境並不好,父親管教十分嚴格。「我是被打大的,考試不及格、打電動、太調皮,免不了就是一頓水管、皮帶伺候。」陳彥博回憶,童年一次因為偷打電動,父親氣到要他跪在行人路上不說,還要他當街大喊:「我叫陳彥博,我以後再也不打電動了!」當時父親認為,惟有孩子有了羞愧感,才不會學壞。
陳彥博讀小學時,父母改做衣服代工工廠,在陳彥博的記憶中,很多時間是跟着父母工作,車衣服、熨衣服、包裝、送貨。但長期下來,父親陳彬因熨衣造成腰傷,下定決心用所有積蓄到美國考脊椎矯正證書。這個重要決定,也改變了陳彥博的家庭生活。
陳彥博的父親說,彥博小時候只要聽鬼故事,就不敢一個人睡;在雲林阿嬤家,晚上黑,不敢一個人去上廁所。陳媽媽說,記得彥博小學時,全家人搭車要上武嶺遊玩,還不到1小時,車上5個人只有彥博手全凍僵變紅,怎麼幫他搓手取暖都沒用,只好掉頭下山,「我百思不得其解,為甚麼他後來能去挑戰極地超馬,很不可思議」。
但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膽小、怕冷又怕黑的孩子,不只在高中田徑隊訓練日誌封面畫上一個人在地球奔跑,還持續用雙腳踏上這世界許多人煙罕至的地方。陳彥博說,比賽就是讓他逼不得已地要去適應,他也就慢慢地克服這些恐懼,而且「因為那些景色太優美了!」
「其實爸媽一直希望我不要去。這10年來,他們逐漸接受我去比賽、逐漸接受運動員的價值。但我知道,他們還是擔心我的未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每次陳彥博的雙親透過影片看到兒子戳破腳上的血泡,甚至談及幾次與死神接近的經驗,都很揪心;每次賽事結束回國,父母最想知道的是,「沒有下一站了吧?」但陳彥博從不認為跑極地超馬是「自虐」,在他腦海中,更吸引他的,是那些不親身體驗就感受不到的大自然美景。從2008年開始,10年來陳彥博比了約20場比賽。其中有3場他覺得「生不如死」,「就像是很靠近很靠近極限,好像要進入未知狀態的感覺。」
戈壁52℃ 昏迷五小時
除了最痛苦的2013年加拿大育空700公里極地超馬橫越賽,賽後那十多天,陳彥博還常是哭着醒來。
比起酷寒的育空,2016中國戈壁則是極熱的「烤」驗。單日氣溫可以從30℃,上升到52℃,是把蛋放在沙地上就會直接烤熟的氣溫。
陳彥博在比賽中一度熱衰竭,也首度發生血尿狀況,「最後的17公里,像是這輩子跑過最遠的距離。脫水、沒辦法控制方向、昏迷5小時、被其他跑者追過,我醒來狂灌水,感覺想吐、又倒下。」
戈壁賽不一樣的是,在終點,有爸媽等待着陳彥博。
那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看他比賽,也是想要擁抱父母的念頭,讓陳彥博撐過所有不適,一步步奔回終點。
「真要說到第一次讓我產生棄賽念頭的,是意大利巨人之旅330公里不休息越野賽。」陳彥博頻頻搖頭說:「真的讓人很挫敗。」他說,那等於要跑過25個大小山頭,海拔起降累積多達3萬公尺,相當於4座聖母峯高度,「跑完200公里後,都沒睡覺了,整個人變得呆滯,幻聽、幻覺都來了。」他還因為下坡石階打滑,右膝撞上石頭,跑起來感覺越來越痛,「就像頭腦裏有炸彈,就算吞三顆止痛藥也壓不住。這場我真的是硬撐完的。」陳彥博最終沒有棄賽,花了106小時完成賽事。
設定目標,陳彥博就全力求勝。就如同當初決心投入超馬比賽一樣。
大學剛畢業,為了儲錢負擔高額報名費,陳彥博一大早去送報,接着晨操訓練,早上8點,他再到早餐店打工2小時。半夜12點,他到士林夜市收集垃圾賺工資。
父親陳彬一直希望彥博能接棒脊椎矯正的工作,他也跟着父親學整脊。只是,在父親的保健中心,父子倆難免產生衝突。下午4點,保健中心客人正多,陳彥博看一眼手錶,收拾東西就準備出去訓練,這讓父親怒吼:「不學就出去!」吵架次數多了,父親甚至決定「切斷金援」,希望兒子斷了出國跑極地超馬的念頭。
但陳彥博的脾氣也硬。家人同桌吃飯,他死撐着,自己端碗泡麵在旁邊吃,以示不跟父親妥協,父親大怒拍桌,此後彥博與父母陷入冷戰,長達半年。「就是拉不下臉來。」陳彥博說,直到他要出發前往喜馬拉雅山參賽,父母去送機,才在碎碎念當中結束冷戰期。
在彥博的心中,一直很渴望能得到父母的當面稱讚。高中時,父母忙於工作,不曾出現在田徑場看他比賽。後來投入超馬,陳彥博不是外出訓練、打工,回到家就是關着房門打企劃書、找贊助,即使後來逐漸有了小團隊,他也「在家工作」,但他一直希望能找到一個空間打造自己的工作室;於是,他花了半年,騎着機車到處看房子,前前後後看了80幾間,最終找到了!
父母幫忙看工作室風水
陳彥博將那個空間佈置成理想中的辦公室,滿心歡喜告訴父母。沒想到母親擔心彥博被騙,「找房子這種事為甚麼不讓爸媽來幫你!」雙方又是一陣大吵。陳彥博一度搬去工作室,晚上也不回家。
「叩!叩!叩!」那天,工作室響起敲門聲,原來是父母找上門,父親手機下載羅盤,忙着幫他看風水、看財位,「一進門說的全都是挑剔!」這讓陳彥博理智斷線,對着父母大吼:「不恭喜、不稱讚,一直碎念,到底是怎樣!」陳彥博瞪大雙眼、青筋都浮現了,他當然知道這是「天下父母心」,但此時他只希望得到父母的稱讚,因為那是一種任何獎牌都無法取代的肯定與成就感。
「但我還是要說,我爸媽真的是全天下最棒的父母。」陳彥博模仿父親拿着手機羅盤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他們永遠都在教我做人處事道理。媽媽有潔癖,也影響我,去極地比賽,50幾項裝備整理到有條不紊,方法是跟媽媽學來的。」陳彥博說。
「我經歷極地旅途與長征冒險,才更知道,家的重要性。」
「一路走來,我遇到的貴人太多,感謝不完。」陳彥博有一次跟潘瑞根教練聊天,潘教練說:「改變的力量,要發生在下一代」、「如果你不做,誰做?」讓陳彥博決定盡力回饋。他開始到各縣市校園公益演講,對象是國中到大學生,今年邁入第5年。
「最快樂的,就是看到缺乏自信、單親或新移民的孩子,也能大聲喊出自己的夢想。」透過這些分享,陳彥博也充飽電力。現在,他想一直跑下去,並且將他跑遍世界所見、那種「運動就是生活一部份」的感動,也在家鄉台灣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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