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文．樂】如夢與銃夢

【蘋果日報】「人生，兩個字：如夢！」過氣明星上台頒影后寶座，以這個方式高呼她的名字，然後鄂靖文飾演的如夢在會場站起，所有人都熱烈鼓掌。這是周星馳執導《新喜劇之王》的尾聲，而戲內的全場鼓掌，竟然接上了占士金馬倫監製的《銃夢：戰鬥天使》結局，說女主角Alita打到最後，贏得民心，都是全場歡呼。
其實《新喜劇之王》與《銃夢：戰鬥天使》相似，都是女主角為自身奮鬥，以見前者忠於演戲，後者尋找身份，更要重回天空城薩林揭露真相；但說到底，人生如夢，連機器被設計成如槍械般的殺人武器（「銃」之所指）也要有夢，就可以知道，夢想當然建構人生，把臨時演員與生化軀體說得願挨願打，都是戲碼公式。
更微妙處，是兩女的父親——如夢的生父和Alita的「養父」，都不願女兒為演戲或戰鬥踏上征途；然而父親倒是口硬心軟，口說不認同，卻瞓身支持，理得那是為女兒爭取飯盒抑或鑲嵌真身，都是她的能量後盾。
這些脗合重要，因為電影是造夢工場，即使美國在一百年前醞釀荷李活成型之初，賣的就是個人精神，而教人相信美國夢可以支持國家。當然今日已是陳腔，而且再要分析甚麼女主角強勢——遑論為了女性觀眾抑或回應Me Too事件，已成「老生常談」。問題卻是，電影反覆說夢想，會否只成表面化的廉價想像？而《新喜劇之王》與《銃夢：戰鬥天使》的脗合，又是否中美世界話說分歧，卻不謀而合的意識形態？
演員心迹蒼白
問題已然提出，答案想當然，是如《新喜劇之王》 已是周星馳再三把「做人冇夢想同條鹹魚有乜分別」搬上銀幕；這固然是人生大道理，但電影重複刻意叫臨時演員被糟質的奇觀，僅為合理化她的堅持，演員心迹反而蒼白，遠不及爾冬陞2015年同為內地背景的臨時演員故事《我是路人甲》， 現實生活描寫更多。
畢竟，把夢想說得反覆而要角色如同自虐，只是掩飾單薄的生活描寫，就像Alita般看運動球與天空城，大得誇張的雙眼更像發亮通透，逼迫觀眾看她的特寫，而都是以奇觀凌駕故事；相同公式在《吸血新世紀》、《飢餓遊戲》、《移動迷宮》等都大致如此，要戲中兩個世界（主角身處的，相對主角追逐的）與人物製造衝突，都是表面官能為上——還未計改編淡化了原著涉及生化人的科幻討論，都是為了要夢想配合電影公式，甚至影射國情。
國情有因，是個人夢想只為配合體制，教人刻苦打拼；而這亦解釋了美國電影公式，就此順勢移植到中國語境的原因。戲中主角當然有夢，卻不是推翻體制，只是適時融入當中，就像如夢在結局忽然得獎一樣！畢竟有說「中國特色的XXXX」，其實僅為口號居多，然而所打的個人信念好牌，與美國不遑多讓，都是符合兩國競逐的民智教化，要大家想像個人夢想，卻為體制賣力。
撰文：陳嘉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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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銘，以文字品評娛樂，用筆桿敲擊文化。在大學教授電視電影，於生活敬愛動物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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