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當布蘭特原油價格升至每桶122美元,以及其他商品價格(金、銀、玉米等)全部創新高,投資者面對的最重要問題是,石油是否成為了變相的利率?
在一個典型的經濟周期,利率隨着經濟活動上升,直至名義利率高於名義GDP增長時,即引發經濟增長放緩。但是,在現時的經濟周期,中央銀行的寬鬆貨幣政策根深蒂固、日久難改。因此,商品價格有如在無重狀態般上升——這種發展對經濟增長一定有負面影響。
油價對不同國家 影響有別
對投資者來說,首個挑戰很明顯——要界定利率升至哪個水平就會開始影響經濟,還相對容易;但要界定油價升至哪個水平會大大拖慢經濟,卻困難得多。而且,因為各國的經濟結構有別,這令到評估工作的挑戰性更大。
以歐洲為例,挪威明顯地因為高油價而受惠;法國因為它的核能發電比重高,以及有先進的鐵路運輸系統,受影響則較微。但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則首當其衝地受到高油價的打擊。
五大央行打通脹 各師各法
投資者的第二個挑戰則是,商品價格急升,引發了全球五大中央銀行推出不同的政策回應。中國的人民銀行現時是採用全面緊縮政策,歐洲央行則剛剛加了利率,英倫銀行則講得多、做得少。日本央行最終亦要採取量化寬鬆政策,放鬆銀根,上月的貨幣基礎就按年大升16%之多。
另一邊廂,美國聯邦儲備局(或至少其主席)則繼續爭辯說,商品價格急升對通脹預期的影響很輕微;並認為商品價格急升是因為新興市場的需求急升,而非關乎美國的貨幣政策。
但即使是第一個觀點亦開始變得軟弱無力、自相矛盾。因為密歇根大學的消費情緒調查顯示,人們預期一年後的通脹會升至4.6%,而據Conference Board提供的通脹預期更達6.7%!
爭辯的核心是,應如何煞停商品價格急升?對中國的人民銀行和歐洲央行來說,答案很簡單,央行需要行動。
但對聯儲局來說,很明顯,這要由破壞需求做起,即新興市場到了無力負擔昂貴的食物和能源。不用說,這樣的政策對西方國家的低收入人士十分不利,因為他們一向需用更大比重的收入來購買蔬菜和汽油等。
除了油價持續上升之外,我們認為,還有兩點十分重要:
一、美元崩潰。貿易加權的實質美元匯價,現時到了「後布雷頓森林體系」(Post Bretton Woods System)建立以來最低。事實上,美元、歐元、日圓和英鎊這四大主要貨幣近期的表現,令人懷疑投資者是否正在捨棄這些傳統上的「保值」貨幣,而轉向第二線的貨幣——例如,商品貨幣(澳元、加元、紐元、挪威克朗),其他保值資產(黃金、瑞士法郎、新加坡幣),或者貿易貨幣(韓圜、人民幣、瑞典克郎、墨西哥比索等)。
對持有美元的投資者來說,他們的困境很簡單:若美國政府一心想令美元貶值,很難想像他們可以對着幹。或許,弱美元正是美國政府用來扭轉貿易不平衡的手段。但當然,現時美元並未真正崩潰。因為美國的貿易赤字主要都來自它和中國的貿易,而後者正在緩慢地讓人民幣升值。
二、利差交易重來(Carry-Trades)。3月中,G7(七大工業國)在貨幣市場上聯手干預日圓升值,再一次給予日本投資者全面自由,將資金投資在海外尋找最佳回報。就在這時,所有高回報的債券和貨幣(印尼、匈牙利、土耳其、澳洲、新西蘭等)全都升值。這筆游資還有助推高了風險資產的價格,至於游資的來源,單是日本央行的資產負債表,近期就擴大了約2750億美元之多。
矛盾現象頻生 步近臨界點
現在的問題是,在石油和商品價格都上升,各國的貨幣政策又南轅北轍的情形下,這新增的風險投資風險胃納會持續多久?
綜合種種,看來很明顯,我們正接近某個臨界點。商品價格和風險資產的價格同升,看來並不匹配。同樣地,商品價格、股票價格、通脹預期的上升,以及過度寬鬆的中央銀行,亦不應該同時出現的。一就是世界主要的中央銀行(尤其是聯儲局)推行緊縮貨幣政策,不然商品價格就會繼續上升,並引發經濟衰退。若要現時的經濟復蘇持續,最關鍵的就是要美元的幣值穩定下來,即不可再貶值。
異常寬鬆政策 應告一段落
還有,某些貨幣如澳元、瑞士法郎等近期大升,大幅升至超越它們的購買力平價,亦同樣會有不良的經濟後果。因此,由下而上的分析,可看到現時的情况並不穩定。若由上而下的分析,近年這種極端寬鬆的財政和貨幣政策乃是極其異常的,應該要告一段落。歐洲和中國已開始這樣做,下一步美國就應該加入。
Pierre Gave
GaveKal亞洲區研究部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