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7月22日，大風有雨。下午3點半，遠方傳來巨響，還以為只是打雷，怎料到這一響會炸破挪威長期以來的安逸？
這只是一場噩夢。
挪威，世界上其中一個最和平的國家，誰會想到有汽車炸彈襲擊？誰想到像日本電影《大逃殺》屠殺青年的場口會發生？由事件發生的一刻開始，整個挪威都被嚇呆了。
爆炸一小時 首相市民報平安
炸彈明顯朝首相斯托爾滕貝格而來，所以當地新聞都強調「首相平安無事」。由於當時只憑有限的圖片及片段來了解當中的傷亡，大眾還未意識到事件有多嚴重，只在facebook等社交網站問候朋友的安危。身在奧斯陸的挪威朋友亦陸續收到朋友和家人的來電。傳媒的消息和資料十分有限，傷亡數字是個謎。然而單是從片段中看到遠至相隔數條街餐廳內的食客都被玻璃碎片擊中頭破血流，大家都明白到傷亡情况並不簡單。
由於爆炸波及當地小報《VG》的大樓，不少罪案專家或時事評論員旋即把事件與蓋達組織拉上關係，猜測這應該與報章之前刊登丹麥諷刺穆罕默德的漫畫有關，就像之前瑞典斯德哥爾摩的襲擊，尤其英國傳媒BBC即時新聞大幅討論蓋達組織的恐怖襲擊案例。本地傳媒沒有多作猜測，只默默送出最新消息；政府亦發出聲明，指出不會過早判定事件背後動機。
兩小時後 島上離奇槍殺
「有一個冒充警察的男人在島上向青年亂槍掃射，多人被槍擊。」一下子，這樣的新聞向還未平復心情的挪威人帶來另一個噩耗。「發生什麼事了？」這都是我與室友的反應。若硬要把事件與9．11相提並論，這個在於特島發生槍殺事件就像是9．11的第二架飛機。就是意想不到，亦更致命，更令人感到戰慄。
那時開始，當地所有主要免費頻道只直播事件的新聞報道。挪威傳媒，就算是小報，處事作風通常謹慎，當英國傳媒根據目擊者消息指小島死亡人數至少20到30，挪威所有報章都只公布官方的死亡數字——10人。或者，這是基於民族個性不一樣，挪威人，無論是身邊的挪威朋友到接受訪問的挪威人，反應都偏向淡定，不像置身於災難裏的人的口脗。
室友愛分析愛推理，得知小島上被捕的槍手是高大的白人，他們已覺得這事跟回教沒關係，更像是新納粹所為，因為新納粹在北歐相對流行。同時亦收到一個曾在空軍工作3年的朋友來電，透露他要回家拿軍服和步槍，軍方已下令準備候命。我的腦袋一片空白。這就是首相口中，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的最大衝擊了。
一天後 和平信念不倒
奧斯陸市中心範圍其實極小，一個炸彈已令整個市中心癱瘓。建築物被破壞未算是最壞，最壞是挪威人的心靈及安逸一下子被嚇壞了。挪威一向天下太平，尤其奧斯陸擁有極多不同種族和膚色的臉孔，這使挪威人普遍對外國人或陌生人不存戒心。意想不到的是一個「自己人」，一個挪威人，一個極端愛國分子竟然可以比恐怖組織更殘忍，一日之間奪去近百人的生命，這是最殘酷亦是最令人哀痛的事。
然而，發生的已發生了，悲劇過後的處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就着美國經歷9．11後產生極端恐外排外心態的經驗，外國傳媒一直強調「挪威和平已被破壞」，「挪威將會改變」之類的討論。慶幸，我相信和平仍在挪威人的心中。挪威暫時各方面都表現出文化理性態度。
首相表示，挪威人相信的和平、民主和理想社會是不會因為這樣膽怯的恐怖襲擊而動搖。同時，當挪威友人仍理性討論死刑非人道，不能阻止悲劇發生時，我明白，文明及和平都是建基於長期穩定的文化環境及意識形態之上，並非一朝一夕可誕生或消滅的。狂徒愚昧相信一人之力可以摧毁挪威人相信的大同社會。那我相信，雖然挪威僅有小小接近500多萬人口，但經歷這一役後，只會使每一個人對和平的信念更堅定，更能夠抵擋任何恐怖念頭。
￭明報奧斯陸特約記者Damon
在奧斯陸生活兩年多，在奧斯陸大學修讀碩士，寓所距市中心3.5公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