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就當前的貨幣政策信號來看，緊縮還將繼續維持一段時間，過度緊縮的風險似乎仍未散去。7月31日和8月1日兩天，中國人民銀行在河南鄭州召開了分支行行長座談會。會議特別指出：「國內通脹預期依然較強，穩定物價的基礎還不牢固，一旦政策鬆動就有反彈的可能。」因此，下半年要「堅持把穩定物價總水平作為宏觀調控的首要任務，繼續實施好穩健的貨幣政策，保持必要的政策力度。」
不過，基於對下半年經濟走勢的預測，不難看到當前的緊縮力度維持不了多久。最遲到今年第4季，宏觀經濟政策的取向又將從「防通脹」向「保增長」擺動。
從「防通脹」向「保增長」傾斜
由於美國經濟復蘇乏力，摩根大通8月初下調了對第3季美國經濟增長率的預期1個百分點，調低到1.5%。對於中國經濟的出口導向型行業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壞透了的消息。如果美國經濟復蘇過程持續乏力，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負面影響也將是持續的。不過在這個壞消息到來之前，中國經濟增長的瓶頸，已經在煤電價格關係和電力供應上暴露出來。
出於「防通脹」的考慮，國家發改委不會輕易放鬆電價管制。如果下半年煤炭價格繼續處於高位，火電企業發電的積極性仍將受到影響，不會充分出力。雖然第3季是各大河流的豐水期，但是由於「旱澇急轉」，各大水庫無法充分發揮蓄水調峰能力，水電設施也難以充分出力。例如，廣西自治區遭遇了20年不遇的電力危機，持續缺電30%，各級行政機關和事業單位已經開始限制使用空調和電燈。因此，與第2季一樣，電力供應在第3季繼續成為經濟增長的瓶頸，與上世紀90年代類似。到10月中旬，很可能會看到一個低於當前預期的第3季GDP增長數字。
基數效應 第4季看似「低通脹」
到11月中旬，很可能看到一個顯著降低的消費物價指數（CPI）同比指數。CPI同比指標在今年第3季都將維持高位，在7、8兩月有可能創出年內的新高。但是到了第4季，由於去年同期的價格基數較高，所謂「翹尾因素」將導致今年第4季的CPI同比指數有所降低。這樣，在今年底之前，國內的宏觀經濟形勢很可能轉變為低增長和「低通脹」組合。這個形勢有可能推動當前偏緊的宏觀經濟政策轉向。
宏觀經濟政策在某些領域提前轉向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人民銀行的鄭州會議，一方面要求各分支行遵照中央關於「房地產調控決心不動搖、方向不改變、力度不放鬆」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提出要「督促金融機構對符合條件的保障性住房建設專案及時發放貸款，促進房地產市場健康平穩發展。」如果1000萬套保障房的建設能夠及時開工，會促進下半年的經濟增長，但這離不開金融機構的資金支援。
經濟保7% 政策左右為難
由於基數效應導致的CPI同比指標下降只是一種假象。CPI的環比（即按月）指標並沒有同步下降。因此，到了2012年上半年，通脹將會再次反映到CPI同比指標上。到時候媒體也許會報道說「通脹捲土重來」，其實通脹壓根兒就沒有離開過。內地的通脹壓力和人民幣升值壓力是一個硬幣的兩面，都是外部失衡造成的。一旦外部失衡消失，兩個壓力會同時消失。
在中國特色的「滯脹」之中，經濟增長率相對於其他國家來說並不低。但是，7%是「十二·五」期間的經濟增長率，決策者不敢輕易接受7%以下的增長。在這樣的約束條件下，宏觀經濟政策將左右為難，基本上無所作為。決策者是否會被迫無奈地啟動結構轉變，現在還難以判斷。即使2008年那樣的危機也沒有催生什麼重大轉變，決策者可能還沒有為經濟增長方式轉變做好準備。
分配不均 長遠難維持
中國經濟當前的狀况已經不值得繼續維持下去。拿我們最得意的經濟增長率為例：看似創造財富的能力增長很快，可是並沒有帶給居民多少實惠，因為財富揮霍掉不少、浪費掉不少、補貼到境外不少。如果這種財富分配方式繼續惡化，居民確實無法容忍低速度的增長，這就迫使宏觀政策目標不僅要「保增長」，而且要「保高增長」。這個超高難度目標，不可能長期做到。
吳慶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所 銀行研究室副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