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診醫生：他曾經好憎我們

【明報專訊】斌仔住了19年醫院，問他離開可有不捨？「無啊。」斌仔如是答。他的主診醫生、港大矯形及創傷外科學系名譽臨牀助理教授郭厚仁，聽到這樣直接的回應笑道：「斌仔是這樣的，他曾經好憎我們。」

郭厚仁和斌仔年齡相若，斌仔1991年出事時，郭厚仁剛在醫學院畢業，走入病房見到的病人就是斌仔。20年間，他由初級醫生晉升至助教，由每日巡房見斌仔幾面，到7年前成為其主診醫生，郭厚仁看到斌仔氣色由灰變藍的經過。

醫生視他兒子 叫自己別激氣

「以前斌仔根本不會睬我，叫他做復康訓練，他會答：『不需要、不鍾意』」激氣吧？「我就叫自己：『不要激氣、不要嬲，就像阿爸叫仔做事，阿仔也一樣不時時聽話。」

斌仔也直認以前的他脾氣難頂：「例如我好口渴，寧願死忍都不會叫護士給我，因為我不想跟她講嘢。」郭厚仁如此形容斌仔的個性：「好有個人立場、不容易妥協。」

斌仔2004年去信董建華事件曝光後，郭厚仁問自己：「我是否做得不夠？」一班醫護事前根本不知斌仔有安樂死念頭。

度身訂兩年適應大計

公眾捐款令斌仔獲更好治療，郭厚仁見斌仔體質逐漸好轉，曾問他：「想出院長住？」怎知斌仔冷冷一句：「醫院幾好呀，既然一切無問題，點解要攞苦來辛？」

「後來，斌仔出街多了、接觸人多了、活動能力強了，看得出他開心了。」郭厚仁兩年前再問斌仔重返社區的意願，結果換來答案「yes」。郭於是替斌仔設計「兩年適應出院」大計，替他請傭人、鼓勵他坐巴士、教導他做戶外運動等，其間斌仔曾因心理障礙而想過縮沙，但見到自己間屋就笑起來：「他想有主權，想有個屬於自己的家。」

郭厚仁笑言，斌仔重投社會值得高興，故他也不會唔捨得。「以後，斌仔不再是我的病人，但他有什麼需要我會幫手，叫他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