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軍﹕中美關係需要有效管理

【明報專訊】歷史上一個新大國興起後，通常會對國際政治權力結構造成威脅和挑戰，從而導致戰爭。由於中國快速發展，愈來愈多人擔心中美間悲劇重演，所以「中美如何構建新型的大國關係」成為熱門話題。中美關係目前正處在特殊階段，所謂「新型」關係首先就應該是「可有效管理」的關係。


兩國關係3次重大轉型

從1970年代中美和解以來，中美經歷三次重大轉型，兩國關係在激烈動盪中實現了3次重大轉變。一次是從1970年代初期開始持續到冷戰結束。導致中美從當時的尖銳敵對走向和解的主要因素，是來自共同面臨蘇聯擴張，除了對付蘇聯，沒有什麽內在動力。


第二次重大轉變始於冷戰結束，延續至21世紀初。當時為了應對雙邊關係中的動盪與衝突，中國政府提出「增加信任，減少麻煩，發展合作，不搞對抗」的16字方針，美國政府則提出 「全面接觸」的對華政策。在經歷波峰浪谷的顛簸折磨之後，中美終於演變成「內外力雙向驅動型」的關係。「外力」是指地區和全球安全戰略領域合作，「內力」則是以經貿關係為主的雙邊合作。結果是儘管發生很多突發事件，兩國關係不僅沒有逆轉，反而獲得大幅發展。


從本世紀初到現在，中美完成了第三次轉型，雙方構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相互依存不斷上升的競爭關係」，它反映了中美利害並存以及不同層次上的利害關係日趨複雜。一方面，中美共同或重合的利益不斷擴大，雙方在很多領域中相互影響、相互補充和相互需要的程度不斷升高。「不斷上升的相互依存」成為中美關係向前運轉的推動力，也是阻止倒退的「制動器」。近年來中美之間波瀾不興，包括去年的王立軍事件、陳光誠事件和前不久斯諾登進出香港等等，都在顯示雙方面臨危機時都寧願息事寧人。


危機當前傾向息事寧人

所謂「競爭」，包括中美在很多領域都存在的分歧、矛盾，包括地緣政治、經濟、文化、人權、台灣和西藏等等。不過當下更突出的是中美在亞太的影響力競爭，中國影響力快速上升已經使美國在亞太的歷史性優勢地位面臨嚴峻挑戰，「重返亞太」、「戰略再平衡」等反映了美國對「競爭」的戰略判斷和擔憂。今後兩國複雜的內外環境將推動中美關係進入戰略博弈更尖銳的新階段，這是可以預期的。


「有效管理」目標日趨務實

以往中美關係能在層出不窮的突發事件衝擊下大幅向前發展，因為中美領導人都對兩國關係的複雜性以及合作與衝突的限度等，有更合理的認識，他們管理中美關係時有愈來愈務實的目標，交往中華而不實的辭藻日漸減少，特別是建立多方面、多層次、多功能的平台，確保有效控制衝突、管理危機、解決分歧和矛盾。「有效管理」是迄今中美最重要的經驗，也是最重要的成果。建立「新型大國關係」首先要做的就是夯實此一基礎。


牛軍

作者是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