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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十一國慶日。此日，是遭處決的小販夏俊峰的頭七，夏妻選擇此日出殯瀋陽郊區安葬。香港媒體的輿論，幾乎一面倒同情夏俊峰。人們網上簽名聲援，抗議判夏死刑；有明星要認夏俊峰兒子強強為義子，資助學費；有人贊助有繪畫才能的強強繼續學畫，更替他拍賣畫作，有人邀請強強去京城讀書……喧囂嘈雜中，案件本身成為沒有中心，卻遍地是主角的「全民連續劇」。
案件上涉高官下涉隱君子
9月內的30天，一系列在內地公眾普遍關注、社會影響重大的案件，接連開庭審理或者宣判。9月5日，被稱為「表哥」的陝西省安監局原局長楊達才被判監14年。10日，原鐵道部運輸局長張曙光受賄案開審。12日，被稱為「房叔」的廣州市城管局番禺分局政委蔡彬，因受賄罪被判監11年半。17日，重慶淫片案主角、北碚區原區長雷政富因受賄罪被判監13年。同日，「首都機場7•20爆炸案」主角冀中星案開審。同日，青島黑社會組織案主犯聶磊被處死。9月18日，南京江寧餓死女童案，法庭對吸毒母親樂燕，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終身監禁。22日，濟南中院對重慶前市委書記薄熙來一審判終身監禁。24日，被稱為「高鐵一姐」的山西女商人丁書苗，涉嫌行賄、非法經營案開庭。25日，夏俊峰被執行死刑；同日，北京大興區摔死女童案主犯韓磊被判死刑。26日，名歌星之子李天一案判決，李強姦罪成被判刑10年。27日，王書金殺人強姦上訴案二審宣判，維持一審判決王書金死刑。29日，被稱為「房姐」的陝西神木縣農村商業銀行副行長龔愛愛一案，偽造、買賣國家機關證件罪成判刑3年。
李夏皆重判 民眾反應不一
這一系列重案舉國圍觀，聚集了多重吸引眼球的元素：權力、金錢、名人、色情、富二代、黑社會……這些熱點案件，都採取公開審理方式，有的由法院系統門戶網站、官方微博現場直播庭審；有的將庭審過程即時、公開報道；有的在宣判後，辦案法官、陪審員與網友線上溝通，顯示司法審判從相對封閉的體制，逐步走向開放的民主商談模式。
在上述案件中，李天一強姦案和夏俊峰殺人案，是互聯網輿論要求重判和輕判的兩個特例。結果，李天一被重判了，互聯網輿論頓時呈現一片叫好聲；夏俊峰也重判了，網上旋即一陣反對聲，從情緒反應可見，是厭惡富人名人特權，反對公共權力對弱勢個體的權威。
城管是執法中的強勢群體，野蠻執法人所共知。夏俊峰是小販，是輿論關注的弱勢群體。夏留下孤兒寡母，因弱勢身分標籤帶來悲情，可以理解。但太多人關注強弱交鋒，卻忽略交鋒起因。太多人只關注一個家庭的悲劇，卻放逐了另外兩個家庭的離別。有多少人知道那兩個城管申凱、張旭東的名字？被夏俊峰刺死的這兩個城管，也是家庭頂樑柱，也要贍養妻兒，死後也給全家帶來災難，為什麼沒人予以同情？不能因為他們是城管就不值得關注，這樣很難稱得上公平。那麼多人高舉正義與愛的聖旗，細看，卻是太多矯飾，太多義憤。
應該說夏俊峰防衛過當，但罪不至死。當然，質疑對夏俊峰量刑太重而不應適用死刑，關鍵在於是否正當防衛。根據內地法律，「正當防衛」至少需在受侵害地點實施，即如果城管在街上毆打夏，夏當場把城管刺死，才能視作正當防衛。但夏是在被帶到城管辦公室後，聲稱也遭毆打才動手刺殺，但此時誰作目擊旁證？夏對被害人連刺5刀，刀刀致命，造成兩死一重傷的後果，從被捅刺的刀數、深度、位置等客觀結果看，沒有證據可支持夏是「正當防衛」，難以認定夏遇到明顯危及人身安全的不法侵害行為，其中傷者張偉與夏根本就無任何衝突，卻仍被刺重傷。可見，當局聲稱，依法不足以對其從輕處罰。社會前進需要法律護航，對夏案的關注，不能僭越法律底線。
制度讓不該死的人互相殘殺
夏案中一人被執行死刑，兩人被殺，3個家庭永遠破碎。夏俊峰不該死。申凱、張旭東也不該死。誰該死？該死的是當下那個體制，即城管制度，讓這些本來不該死的人互相殘殺。這宗案背後折射出的社會管理、人的暴戾之氣等社會轉型期的問題，更值得思考。正如夏俊峰的辯護律師曾說，「兩名城管和夏俊峰一樣，都是城管制度的受害者，今天的法庭注定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要極力避免一個悲劇引發新的悲劇，一個錯誤伴隨新的錯誤」。
江迅
作者是《亞洲週刊》副總編輯
案件上涉高官下涉隱君子
9月內的30天，一系列在內地公眾普遍關注、社會影響重大的案件，接連開庭審理或者宣判。9月5日，被稱為「表哥」的陝西省安監局原局長楊達才被判監14年。10日，原鐵道部運輸局長張曙光受賄案開審。12日，被稱為「房叔」的廣州市城管局番禺分局政委蔡彬，因受賄罪被判監11年半。17日，重慶淫片案主角、北碚區原區長雷政富因受賄罪被判監13年。同日，「首都機場7•20爆炸案」主角冀中星案開審。同日，青島黑社會組織案主犯聶磊被處死。9月18日，南京江寧餓死女童案，法庭對吸毒母親樂燕，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終身監禁。22日，濟南中院對重慶前市委書記薄熙來一審判終身監禁。24日，被稱為「高鐵一姐」的山西女商人丁書苗，涉嫌行賄、非法經營案開庭。25日，夏俊峰被執行死刑；同日，北京大興區摔死女童案主犯韓磊被判死刑。26日，名歌星之子李天一案判決，李強姦罪成被判刑10年。27日，王書金殺人強姦上訴案二審宣判，維持一審判決王書金死刑。29日，被稱為「房姐」的陝西神木縣農村商業銀行副行長龔愛愛一案，偽造、買賣國家機關證件罪成判刑3年。
李夏皆重判 民眾反應不一
這一系列重案舉國圍觀，聚集了多重吸引眼球的元素：權力、金錢、名人、色情、富二代、黑社會……這些熱點案件，都採取公開審理方式，有的由法院系統門戶網站、官方微博現場直播庭審；有的將庭審過程即時、公開報道；有的在宣判後，辦案法官、陪審員與網友線上溝通，顯示司法審判從相對封閉的體制，逐步走向開放的民主商談模式。
在上述案件中，李天一強姦案和夏俊峰殺人案，是互聯網輿論要求重判和輕判的兩個特例。結果，李天一被重判了，互聯網輿論頓時呈現一片叫好聲；夏俊峰也重判了，網上旋即一陣反對聲，從情緒反應可見，是厭惡富人名人特權，反對公共權力對弱勢個體的權威。
城管是執法中的強勢群體，野蠻執法人所共知。夏俊峰是小販，是輿論關注的弱勢群體。夏留下孤兒寡母，因弱勢身分標籤帶來悲情，可以理解。但太多人關注強弱交鋒，卻忽略交鋒起因。太多人只關注一個家庭的悲劇，卻放逐了另外兩個家庭的離別。有多少人知道那兩個城管申凱、張旭東的名字？被夏俊峰刺死的這兩個城管，也是家庭頂樑柱，也要贍養妻兒，死後也給全家帶來災難，為什麼沒人予以同情？不能因為他們是城管就不值得關注，這樣很難稱得上公平。那麼多人高舉正義與愛的聖旗，細看，卻是太多矯飾，太多義憤。
應該說夏俊峰防衛過當，但罪不至死。當然，質疑對夏俊峰量刑太重而不應適用死刑，關鍵在於是否正當防衛。根據內地法律，「正當防衛」至少需在受侵害地點實施，即如果城管在街上毆打夏，夏當場把城管刺死，才能視作正當防衛。但夏是在被帶到城管辦公室後，聲稱也遭毆打才動手刺殺，但此時誰作目擊旁證？夏對被害人連刺5刀，刀刀致命，造成兩死一重傷的後果，從被捅刺的刀數、深度、位置等客觀結果看，沒有證據可支持夏是「正當防衛」，難以認定夏遇到明顯危及人身安全的不法侵害行為，其中傷者張偉與夏根本就無任何衝突，卻仍被刺重傷。可見，當局聲稱，依法不足以對其從輕處罰。社會前進需要法律護航，對夏案的關注，不能僭越法律底線。
制度讓不該死的人互相殘殺
夏案中一人被執行死刑，兩人被殺，3個家庭永遠破碎。夏俊峰不該死。申凱、張旭東也不該死。誰該死？該死的是當下那個體制，即城管制度，讓這些本來不該死的人互相殘殺。這宗案背後折射出的社會管理、人的暴戾之氣等社會轉型期的問題，更值得思考。正如夏俊峰的辯護律師曾說，「兩名城管和夏俊峰一樣，都是城管制度的受害者，今天的法庭注定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要極力避免一個悲劇引發新的悲劇，一個錯誤伴隨新的錯誤」。
江迅
作者是《亞洲週刊》副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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