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鬥房】「黃淑儀」這個衰男人

【蘋果日報】為角色作出設計之時，我們有時會因應由哪位演員去演而再作一些修改，希望可以將故事再作出更好的發揮與配合。例如在《逆流大叔》中因為阿龍一角是由吳鎮宇飾演，我就放心地設計了那場無對白、純粹靠表情去流露情感的「偷聽戲」給他，因為這個設計我想做了很久，而我知道鎮宇是能夠應付自如的。
另一方面，當我得到了潘燦良去演黃淑儀這個角色之後，我就更放心去將這個角色寫得更盡，因為我知道燦良的演技可以為這個角色拿揑到一個出色的平衡。
潘燦良是我在演藝學院的學長，但我們在合作之前其實互相不認識的。他早我很多年於「戲劇學院」畢業，我則在他離開學校後才入讀「電影電視學院」，無論在年代與學院上都沒有交接的時候。
我對這位「劇團王子」早就仰慕已久，在早幾年的舞台劇《狂揪夫妻》中，他飾演一位表面上極繁忙，猶如「秒秒幾百萬上落」，電話響個不停，對家庭不聞不問，但其實對家裏事情有意見又敢怒不敢言的「大男人外殼小男人內心」的喜劇角色。我那時看着舞台上的他，不停問：為甚麼這個角色那麼討厭，他卻可以演得這麼可愛？
腦海中的原型
終於，我們因為「黃淑儀」而合作了。他早在我開拍前兩年修改劇本的過程中，已是我腦海中的「黃淑儀」原型。老實說，「黃淑儀」其實是一個可以很惹人討厭的反面角色來的，他「縮骨」、認叻、不負責任、「冇料扮四條」；對「朋友」沒有甚麼義氣，對家庭問題不停逃避；明明已婚，卻喜歡了年輕的龍舟女教練，會偷窺她的身體，甚至在一次意亂情迷下與那位女教練接吻了，根本在精神與「肉體」上也出了軌。這種男人在近代的電影中，根本就是一位賤男，沒可能當上一位男主角；然而有趣是電影出街後，很多觀眾說好鍾意「黃淑儀」！而當中有很多更是女觀眾。
為甚麼會這樣？就是因為燦良成功地拿揑到這個角色當中的平衡，怎樣把喜劇感放進這個負面人物中，用大家的笑聲去沖淡這個人物的負面形象。方法就是──他每次做壞事時，都用內心戲去帶出這個男人的背後，其實都有一份進退失據的尷尬，而這份尷尬就讓你發笑，只要觀眾一笑，壞事都被原諒了，人物就此變得可愛了。
而更重要是，這是一齣輕喜劇，不是瘋狂爆笑式喜劇，喜劇演出若然太多，就會與另外幾位的演出格格不入，太少又未必讓人感受得到，於是難度就在於要「冇乜嘢之中演到有啲嘢，但其實你又唔太覺佢有啲乜嘢」。
「黃淑儀」其實相當難演，猶如古時用來形容漂亮女子的「減一分則太瘦，增一分則太肥」，燦良的演出，就是我們所追求的「剛剛好」。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燦良來到電影公司與我和監製談劇本，我按捺着我的仰慕之情，裝冷靜地跟他談戲，怎料差不多傾完之時，監製突然笑着說：「師兄，阿導演其實好鬼鍾意你㗎！」
其實，拍完之後，拍攝現場所有人都跟我一樣，統統都愛上了潘燦良。
撰文：陳詠燊
本欄逢周日刊登
奮鬥房
《逆流大叔》編劇、導演，寫了18年劇本，自覺最能夠代表到個人思維嘅劇本其實係《追擊8月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