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傑﹕星火燎原的香江

【明報專訊】一句粗口，觸發近3000人在旺角街頭持續衝突了大半天——大批警員進駐，商戶紛紛拉閘，還有連綿不斷的網絡及輿論罵戰，城中名人、政壇中人、警隊、政府領導層，以至是政治中立的爭議也捲入其中。相信林老師也想不到，自己一句說話，竟較龍應台的《野火集》更惹火。


事到如今，大家應該意識到，林老師那句話不過是一條導火線。香港，這個仍是繁華處處、生活井井有條的社會，已累積、埋下了一堆又一堆的火藥；現在就只等一些人，在什麼時候一頭栽進去，然後爆出火花。


香港警民關係緊張，已非一朝一夕之事——公眾與政府、以至是社會不同群體之間的摩擦，透過一次又一次的集體行動，轉化為示威者與前線警員之間的口角及肢體衝突。這使部分市民不信任警員，也使警隊內部瀰漫「敢怒不敢言」的怨氣。林老師的那句話，不過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她和一名警員之間的互動，把警隊積壓多年的怨氣、部分市民對警方執法尺度累積多時的怒氣、社會不同勢力之間的新仇舊恨、公眾對梁振英政府的持續批評、以至香港社會恐共疑共的情緒，一瀉千里般的爆發出來。


在「挺林」和「批林」的狂潮下，林老師以及那個快要退休的劉sir，已經不由自主地變為社會圖騰，成了集上述社會矛盾於一身的載體。林老師的道歉及文章未能息事寧人，因為民間社會如今需要一個「被打壓」的角色，作為持續抗爭的象徵。另一方面，即使沒有劉sir，相信也有其他「伙計」會跑出來當「出頭鳥」——警隊內部所積壓的龐大怨氣，相信正催生愈來愈多言行「出位」的警務人員。輿論大可繼續以「政治中立」的道德光環，要求政府和警方按下警員的怒氣，但這明顯乃於事無補。


新仇舊恨

林老師和劉sir的故事，預示將有更多人「一夜成名」，成為觸動社會各個火藥庫的導火線。身居要職的公職人員、喜歡月旦社會的藝人固然「機會處處」；王菀之、黃翠如等相信並非熱中時政的名人，也「無心插柳」而一度成為焦點人物。一些被傳媒或網絡所捕捉的鏡頭，只要有心或無意間切中社會情緒的神經，也會讓寂寂無名的路人成為一時的新聞人物——這人可能是示威人群中長得標緻的「女神」、又或一個在中環上班但很支持「佔中」的「大老闆」等。


當然，社會矛盾爆發的力度有大有小，在乎所觸動的火藥庫有多大及能否點中當時得令的議題。有些人刻意尋找當導火線的機會，也有些人身不由己地變了負載社會矛盾的圖騰。無論如何，激起狂潮的，是這個社會醞釀已久的火藥，而不單是那些浮游在浪口上的新聞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