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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達人﹕每個人天生都是舞者長青網文章

2013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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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3年08月11日 22:35
2013年08月11日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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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面前這位眼神善良說話非常溫柔的編舞家,想像他20年前,必定不是這個模樣,可能是年少氣盛的不羈少年,不就是渾渾噩噩的傻小子,當然,還是有點帥氣的!

出生在台北萬華區,即是那齣台灣古惑仔電影《艋舺》的故事背景,大概滿街都是這種少年,他們都不是壞孩子,只是無所事事,生活有點無聊。


鄭宗龍可能是幸福一點,因為遇上舞蹈,藝術改變生活,也可改變命運,今天鄭宗龍是台灣最受矚目的新生代編舞家之一,去年獲林懷民邀請,擔任「雲門舞集2」的助理藝術總監。


林老師說﹕「因為他長得高!」

【一】

街童學舞只為耗盡精力

8歲開始習舞、台北藝術大學舞蹈系畢業、雲門舞集的獨舞者,翻閱鄭宗龍的履歷,想像他從前必定是熱愛跳舞的少年,而成長於萬華的背景也為他的故事增添多一點故事性,小時候的萬華真的是電影《艋舺》所描述的一樣嗎?「也是的,萬華就像廟街,很熱鬧的。」鄭宗龍整個青少年時期都在萬華度過,天天在街道上流連,「那時沒人管,而我也是個不易被管束被說服的人,喜歡動,喜歡跑」。如果要理解舞蹈與成長地方的關係,原來因為他是街童,媽媽安排他去學習跳舞,「大概她的用意是讓我精力用盡後會安分一點」。


鄭宗龍說自己確實也很喜歡跳舞,很自然地一直的跳一直的跳,然而他並不是那麼胸懷大志,一早立下志向要做舞蹈家,「我只是一直在動一直在跳,也不知道甚麼是舞蹈」。這個精力充沛的少年,跟大部分年輕人一樣,喜歡與朋友為伍,連群結隊玩樂,一起抽煙,也曾一起吸毒,「最初只是抽煙,有一次有同學關在廁所內抽煙,出於好奇我也試試,原來他在吸毒,常聽人說吸毒會令人神志不清,倒想體驗一下,也就跟着抽。其實那時我們沒想話要做什麼壞事,只是沒事可做,也不知道可做什麼。直到後來被警察拉,才知道那是犯法的事,也會傷害身體」。


【二】

《艋舺》的複雜到「雲門」的規律

少年鄭宗龍及其朋友們其實都不是壞孩子,像許許多多的年輕人,生活沒有方向,卻不甘於簡簡單單地過,可幸的是舞蹈找上了他,不愛讀書的少年考進大學繼續跳,然而他還是個沒有什麼想法的舞蹈學生,「只是跟着人一起跳,依然不知道想做什麼,也不知舞蹈、劇場是甚麼,直至因為當兵脊椎受傷,在家休息兩年,幫忙家裏賣拖鞋的工廠,才知道我極不喜歡做這些事,於是才去考雲門」。鄭宗龍說成長的地方給他很重要的養分,過往的經歷也不會令他難堪,「萬華的味道很強烈,有燒雞的味道、燒香的味道、藥材的味道,還有流浪漢的味道;顏色也很複雜 ,視覺嗅覺味覺都很強烈。」在街頭跑來跑去,把感覺都記住,天生喜歡觀察的人,能成為編舞家也不是偶然。從混亂的街頭跳進雲門,最初只知道這是個有薪水而又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提到雲門對他的影響,他先吸一口氣,然後是嘩、嚷,「很多呢,我記得第一堂課是太極課,老師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他要我們做一個端着的動作,是整整的一個半小時,永遠也會記得那一刻」。眼前這個鄭宗龍,是經雲門洗禮後的鄭宗龍,那個亂跳亂動的小子,學會了規矩、學會了方法,「我們在鐵皮屋上課,每次都出一身大汗,在雲門我學會了規律的方法、規律的生活,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原來要有方法去做。在進雲門前,我從沒真正看過一本書,排練的地方放了很多書讓我們隨意拿去看,我也隨便拿了幾本,可是一直沒有看,直至一次到國外表演,因為天氣很冷便躲在室內看書,看的是《流浪者之歌》,從此便喜歡了閱讀,也慢慢改變了生活」。雲門也讓鄭宗龍有機會到世界各地不同地方,當其他人走進美術館,他卻走到賭場,「老師說我們常常只在劇院與酒店之間來回,要我們多看一點,那次在德國,他們都去看美術館,我卻到那個很漂亮的賭場參觀,可能是我成長的影響,就是喜歡不一樣的地方」。


【三】

草根生活變成編舞題材

反叛的因子倒是讓他與別不同,他的作品也總是來自生活、來自經歷,「好像《在路上》,都是對從前體驗過草根生活的一些整理,想到可不可以將傳統的東西變成前進一點。而每次編舞就是憑一個感覺,把心裏所想,腦海內的畫面, 透過身體、透過舞蹈劇場表達出來,都是很抽象的事情 ,每次過程也很累」。《在路上》獲台灣新藝術獎「年度表演藝術獎」,評審譽為「21世紀台灣的身體風景」,《PARA表演藝術》雜誌評價這個作品「成功開拓身體新語彙」,也獲西班牙MASDANZA編舞大賽首獎,「最好的作品,永遠是下一個」。鄭宗龍因為脊椎受傷也曾沮喪了一段時間,後來決定用腦繼續跳舞,開始編舞,他說今天依然也可繼續跳,「只是不能像他們一天跳8小時,而且好像現在也比較害羞」。大概低調內斂是雲門舞者的修為,鄭宗龍輕輕說,「我想兩者也做得不錯」,是舞者與編舞兩個身分,「都有幸福與痛苦的時候,當舞者可以很專注的做一件事情,這是最幸福的,而編舞像是在演內心戲,也要跟舞者溝通」。去年開始,他又多了一個身分,便是雲門2的助理藝術總監,「編舞很多時候是把自己關起來,而這個角色卻可以跟很多的人接觸,自小也喜歡交朋友,跟朋友聊天,這樣可聽到很多故事,對編舞有很多的幫助」。能夠被林懷民老師選中,肯定是極度興奮的事情,「當時我只是呆了一呆,然後說好,在幾個月之後再懂得擔心,完蛋了!應該要做什麼呢?」


【四】

讓新一代嘗試奇怪的東西

雲門2由林懷民在1999年成立,以培養年輕編舞家和專業舞者,深入社區及校園巡演為宗旨,鄭宗龍跟着雲門2走過大大小小的表演場地,「破舊的課室、海邊的空地、山上原住民的村落,或是老人家一邊在下棋一邊看表演的公園,甚麼地方也可以,跟劇院最大的分別是我們可以看到觀眾,看到他們最直接的反應,對編舞來說這是很重要的」。都說喜歡觀察、喜歡看人,編舞可能是孤單的工作,卻不容許你關閉眼睛和心靈。當年因為母親安排學跳舞而喜歡上舞蹈,到了他真正要以此為職業卻遭到反對,「大概到大學的時候他們開始不太喜歡,都會說跳舞不能生活,不能替你買到任何東西,我總是有點反叛,就是想證明是可以的」。


父母總認為音樂舞蹈都只是給小孩玩玩的東西,當他真正喜歡上時卻令他們不知所措,「像我這種在街上長大的孩子,可能只想到有穩定的工作和家庭」。如果沒有舞蹈,鄭宗龍可能幫助父母打理小生意,安穩地生活,今天的他卻在學習不斷前進,「在林懷民老師身上學到的是他不斷充實自己、不斷向前的精神,老師永遠在作新嘗試,這是很難得的事情,必須要有很大的力量和衝勁」。他說多得一眾前輩的努力,灌溉了台灣的文化土壤,「希望我們這一代, 能讓更多的年輕人嘗試新的東西、奇怪的東西,我們東方人還是比較壓抑,只希望跟別人一樣便好了, 未來渴望有更多可能,多樣性的發展」。


【五】

舞蹈苦也樂

他說舞蹈讓他快樂也讓他痛苦,跳舞時很快樂,編舞時卻很痛苦,「兩種心情總是不停的交叉着!」他不認為自己是天生的舞者,因為在他眼中,每個人天生都可以是舞者,「可能只是害羞或是沒有機會,雲門2到不同地方演出時,經常找觀眾一起跳,每次張開手拉他們出來時,開始時總有點害羞,之後便很高興。因為舞蹈讓人表達快樂也表達悲傷,不開心時動一動,便可釋放情緒,忘記不開心的事。記得一次家裏來了很多小孩,在屋裏跑來跑去,我問他們為什麼,就是很開心,不知不覺便動起來」。手舞足蹈,就是這麼簡單。林懷民說找他當助理藝術總監有很多原因,其中很重要的是他對雲門2的認同,可能有很多編舞家很出色,可是提到要到鄉下演出,或者會有點卻步,可是鄭宗龍卻很願意有這些事情。


龍應台為雲門30周年而寫的一篇文章<是野馬、是耕牛、是春蠶>中說到,林懷民的成就在一個「大」字,「大視野大胸懷大氣魄」。今年是雲門舞集成立40周年,林老師繼續帶領雲門及雲門2,也為2團找了一位個子高的人,高個子沒法跟老師比大成就,從「高」開始又怎樣?高大威猛,還有高瞻遠矚。


文 林喜兒

圖 余俊亮

場地提供 香港半島酒店

編輯 鍾家寶

[email protected]

fb﹕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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