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我要開車到馬尼拉覓新生

【明報專訊】《明報》昨日是最後一批撤離菲律賓重災區塔克洛班市的香港傳媒，前往宿霧繼續採訪。離開這個殘破的小城的路上，打開車窗，海風帶着陣陣熟悉的屍體氣味拂面而來。給記者開車的當地司機，胸前的口袋裝着一張紅色字條，上面是他全家父母妻兒的失蹤名單，14個名字，是他生命的全部。


被問車費 「你喜歡多少就多少」

滿臉鬍子的司機很樂觀、淳樸，我們問他車費多少，他說：「你喜歡多少就多少。」明知尋親無望，但他說不感到絕望，會將記者支付的車費，搶購此刻極為珍貴的汽油和食物等物資，開車到馬尼拉尋找新生活。記者沿途舉起相機拍照，天性樂觀、無時間觀念的菲律賓人縱使大難當前，仍能開懷大笑。幾日來，他們不斷要求我們為他們拍照，幾乎沒有一個鏡頭是強顏歡笑的。


海風帶屍味 機場淡淡小便味

在破落的機場告別司機大哥，進入滿地瓦礫的機場，鼻孔換上另一種味道，是淡淡的小便氣息。離境大堂內外擠滿了滯留的災民，所有設施都已經被「海燕」摧毁，航空公司用噴漆在破落的牆壁上簡單地噴上「Arrival」的字樣，就當作是出發和抵達的出入口。


美國軍人安排我們和災民穿過臨時離境大堂，跑道上，來自各國的士兵仍在匆忙調配物資。大家在暴雨下排隊登上新西蘭皇家空軍的運輸機，絲毫沒有混亂、爭搶，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軍人就直接將他們抱入機艙。


暴雨下排隊 搭軍機離城

坐在記者旁邊的是一名塔市男護士，他說：「我全家都死了。」記者問，「那你為什麼現在才走？」他答，「我的醫院倒了，市內儀器和醫護人員都不夠。我留了在這裏當義工。你知道嗎？死了幾千人，很多人受傷。直到人手夠了，我才走。」


外間一直恐懼於災區的搶掠和駁火，將塔市形容為死城，其實很難用一個詞概括它的內涵。這裏的死亡與希望，實像血汗交融。


明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