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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以愛和寬容來化解仇恨孆憛R蔡子強長青網文章

201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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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3年12月12日 06:35
2013年12月12日 06:35
新聞類別
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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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星期二,為了紀念剛辭世的曼德拉,寫了〈曼德拉的遺產〉之上篇,談到他如何以牢獄來鑄煉心志,今天再寫下篇,談談他如何以愛和包容來化解仇恨。


「把悲傷與怨恨留在身後」

曼德拉在獄中莊敬自強,固然難能可貴,但更讓人肅然起敬的,是他經過27年監禁和屈辱之後,仍然能夠把仇恨放下。


曼德拉曾經感悟至深的說:

「當我走出囚室,經過通往自由的監獄大門時,我知道自己若不能把悲傷與怨恨留在身後,那麼我其實仍在獄中。」


(As I walked out the door toward the gate that would lead to my freedom, I knew if I didn't leave my bitterness and hatred behind, I'd still be in prison.)

美國前總統克林頓有一次邀請曼德拉到白宮作客,他說自己有幸見到這位曾經被關在牢獄之中27年的南非民權領袖,很想請教對方究竟是如何放下仇恨的﹖你估曼德拉如何答﹖

不能把「心」、「靈」也丟失掉

他說,這27年的牢獄生涯,摧毁了他的婚姻,也讓自己看不到子女的成長,所以確是讓他充滿仇恨。但有一天他在獄中幹着碎石的粗活時,忽然省悟到,牢獄生涯已經讓他失去了一切,僅剩下一樣東西,於是,他從此立誓,不能讓這唯一自己剩下來的東西,也都丟失掉。那是什麼?那就是——他的「心」、「靈」(mind and heart)。


《基杜山恩仇記》的男主角,在逃出黑獄之後,只想對仇家一一大報復,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曼德拉經過27年監禁,在1990年獲得釋放後,他卻原諒了那個原本迫害他的政權。


「把敵人變成你的戰友」

出獄時他已經71歲高齡,但他並沒有走去享清福,反而旋即為一人一票的普選和民主政制而努力。他冒着極大的壓力,與昔日的敵人談判。他說:


「假如你想和你的敵人構建和平,那你必須和你的敵人一起努力。那樣他就變成了你的戰友。」


(If you want to make peace with your enemy, you have to work with your enemy. Then he becomes your partner.)

但處境確是十分艱難,這畢竟是當日仇深似海的敵人,稍一差池,他便會被視為叛徒,萬劫不復。他如此形容自己與白人國大黨領袖德克勒克(de Klerk)的關係:


「我們同坐一條船……假如我們翻船,左邊和右邊的鯊魚將不分你我張口而噬。 」


結果談判奇蹟般成功,雙方在1992年達成政改協議。1993年,曼德拉和德克勒克更雙雙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不是把過去顛倒了的,今天再顛倒過來

到了政權變天之後,他又頂住很多戰友的反對,讓很多原政權的成員保住公職,留在原有崗位,繼續服務國家,甚至讓德克勒克這位南非最後一任白人總統留下,當他的副總統。他明白到自己的使命,不是把過去顛倒了的,今天再顛倒過來,而是推動國家向前。


他明白到雖然南非剛實現了普選和民主,種族隔離的藩籬亦告卸下,但國家仍然千瘡百孔,黑人與白人之間的矛盾仍深,自己最大的挑戰,是如何處理白人的恐懼,以及黑人的復仇情緒。為此他做了大量工作。


舉個例,他想到以欖球這項運動,去癒合國家的撕裂和傷痛,他嘗試以1995年的南非欖球世界盃來治癒國家。有關的真人真事,都紀述在John Carlin所著《Playing the Enemy》一書中,後來更改編成電影《不敗雄心》(Invictus)。


「跳羚」(Springboks)欖球隊,在南非仍然實行種族隔離,黑人被重重打壓時,被視為白人霸權的象徵,黑人會支持任何一支隊伍,只要它與跳羚隊對壘。到了黑人翻身,當家作主時,他們便想到報復,要取締這支球隊。但曼德拉卻力排眾議,不單一力頂着這些壓力,保住球隊,更全力支持球隊代表南非,打好世界盃,並且穿上該隊的球衣、球帽,到比賽現場捧場,讓黑人為之側目。


何謂「leadership」﹖

我記得電影《Invictus》中有如此一幕:曼德拉的秘書力勸他,不要為了欖球隊,以及其隊徽和球衣是否被取締這些雞毛蒜皮小事,而押上自己的政治資本,因為民眾憎恨跳羚隊,不想這支他們喝了半生倒采的球隊代表南非。曼德拉答說他知道,但卻也知道在這件事上,群眾是錯的,而作為一個民眾選出來的領袖,他有責任向民眾指出他們實在是錯的。秘書說他若然執意這樣做,會賭上自己作為政治領袖的前途,曼德拉這時擲地有聲的說了一句:


「The day I am afraid to do that is the day I am no longer fit to lead. 」

(在那一天我若然因為懦弱而懼怕如此做,那一天我便再沒資格去領導。)


我相信這並非純粹的杜撰,這實在就是當年曼德拉對領導的真諦之理解。


最後,跳羚隊亦不負曼德拉的厚望,在連番浴血苦戰下,爆大冷,贏得這屆世界盃,更贏得國內無論白人以至黑人的支持,讓雙方撤下藩籬,如官方口號所言:「One Team One Country」,達至和解。


北京和梁振英可有曼德拉半點的胸襟﹖

曼德拉就是這樣的以愛和寬容來化解仇恨。


今天,在香港如此一個政局中,重新細味曼德拉的生平和教導,實在感觸至深。我想,曼德拉的胸襟,對北京,對特區政府,對梁振英,也是最有意義的一課。


要就普選這個各方分歧極大的艱難議題,朝野達成共識,我們的政治領袖有當年曼德拉和德克勒克彼此放下仇恨和對抗,以落實民主化的廣闊胸襟嗎?

(曼德拉的遺產•二之二)

蔡子強

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高級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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