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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達人﹕慢慢畫說金庸長青網文章

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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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4年01月05日 21:35
2014年01月05日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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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自六十年代起在香港報章畫漫畫接近四十年的董培新,據說其漫畫、書籍封面及插畫超過三十萬幅。


近年他從一晚畫數十張漫畫的模式,轉為數個月才完成一幅巨畫,從以前的針砭時弊、嬉笑怒駡的題材,至現在以畫說金庸小說。


他說︰「現在終於可以享受畫畫了。」


從小迷金庸 曾畫武俠插圖

一九五八年,十六歲的董培新來港一年。那時的香港,人們到時到候便在收音機旁聽金庸小說改編的廣播劇。董培新是其中之一,當時極迷廣播劇的《書劍恩仇錄》。那時候的他亦正在替武俠小說雜誌,甚至「盜版」金庸小說畫插圖。那是香港的武俠年代。


當時在電影公司「仙鶴港聯」當電影美術指導,一九五九年《明報》創刊之後,金庸曾想將董培新羅致旗下,但老闆羅斌﹙亦是《新報》老闆﹚視《明報》為「對頭」,不准他替《明報》畫畫,他亦不想跳槽,所以他沒再以金庸小說入畫。


金庸:放心畫吧!

一九八九 年,他移民加拿大。二○○四 年底,他回出生地廣州開畫展,遂興起以金庸小說的內容去作大幅圖畫的念頭。於是他畫了一張楊過與小龍女的圖畫,寄給金庸,希望查先生容許他以中國畫表達金庸小說中的內容,查先生回他︰「放心去畫吧!」自此,董培新畫了超過一百三十幅金庸小說系列的畫作。


上月聖誕節假期期間,董培新在中央圖書館展覽廳展出了六十多幅以金庸小說為題材的作品,之後又到尖沙嘴商務書店展出了十多幅畫作。董先生趁空檔,帶記者逛了一圈,逐幅畫作給我導賞。


報刊工廠式生產 成就今天

若說董培新以中國畫重構金庸小說的內容,又或以為是小說的插畫,單看這十多幅大作,也可見「畫說金庸」,是畫家以畫表達他對小說的閱讀,有如以畫品評金庸小說,是源於小說的創作,也可見作畫者的匠心。他以不同的角度作畫,替金庸小說的讀者提供了另外的角度去閱讀小說。當然,單是畫作亦是一件藝術創作。


十五分鐘一幅畫

但沒有從前在報章雜誌畫漫畫、繪畫書封面和插圖,同時又在電影公司當美指的那段經歷,又未必能練成今天的功力。那時他每天工作十六小時,只睡四小時,又規定自己每幅漫畫、圖畫只能以十五分鐘畫出來,替電影雜誌畫連環圖,更強迫自己一晚要畫十二幅,「臨近出糧之時,老闆仲晚晚十二點至三點要我跟他傾電影『橋』,因為我看故事看得多」。他估計過去四十年刊出過的畫作逾三十萬幅,這種工廠式的生產方式,捱得過便是上佳訓練——如金庸、劉以鬯的作品,屬文字工廠裏出經典。但董培新回想起來,卻猶有餘悸,「現在我才有機會享受畫畫,以前是死砌爛砌」。


漫畫刁民 針砭時弊

董培新七十年代開始在《東方日報》、《新報》、《天天日報》等報章雜誌畫漫畫,筆下膾炙人口的人物有長髮梳中間分界穿西裝的《波士周時威》;身裁突出、衣著性感又口沒遮攔的《豪放女阿紅》,還有辦公室小人物《鞋底秋與爛命倫》。這些作品,不是打正旗號的政治漫畫,卻以社會上小人物的角度去針砭時弊。


政治漫畫被退稿

「八四年中英談判前後,那時香港人心惶惶,無人唔關心政治。即使連『狄保士』﹙王司馬筆下的人物﹚後來都有談論時政。」連溫情派漫畫家王司馬也明白不能遠離政治。至九十年代,董收不少「溫馨提示」︰唔好畫政治嘢啦。「九八年,我畫了一幅題為《請董先生吞下去》的波士漫畫。那時董建華提出『八萬五』政策,這是根本不通的。於是我在漫畫中請他將這政策『吞』回去。交稿後第一次收到編輯退稿,要我再畫另一幅。」他還保留着這幅漫畫的原稿。九九年以後,他沒有再畫波士漫畫。


董培新在報章雜誌的「地盤」,讀者人數加起來過百萬,但現在要看他早期的漫畫,則要到圖書館。問他為何沒有將過往漫畫作結集,他說有難度︰「一是因為從前的漫畫從右至左畫起,但現在書的排版都是從左至右,若要將漫畫剪貼相就,那就不『連氣』。二是那時候的社會事件與情緒,現在的讀者未必明白,可能要加註釋,那又不太理想。」


由上堂畫書到拜師學藝

生於一九四二年的董培新,對畫畫的熱愛始於童年。「小時候在廣州已經愛看連環圖。故事都是以武俠為主題的,如《水滸傳》、《七俠五義》、《楊家將》等。男仔自然愛崇拜英雄,《水滸傳》裏被逼上梁山做賊的往往是正義的人。」他小學時在課堂期間把書簿的空白地方畫滿武俠世界中的英雄人物。


畫室鎖匙增信心

及至初中時代,他有幸隨美術老師何鐵良學畫。「他是我繪畫的啓蒙老師。很多老師的教法都是要學生跟着自己的一套,但這會扼殺學生的創作空間。他的教法是啟發式的,會教學生去分辨好與不好的圖畫,培養學生對美的判斷力。」繪畫技巧可以言傳,何老師更以美術室的鎖匙將畫畫的心法傳給他︰「老師將美術室的鎖匙交了給我,令我覺得被信任,有信心再畫下去。」


讀畫冊激發熱情

他又讀遍中學圖書館內的西洋畫畫冊,從民藝復興時期至印象派的畫冊,看見荷蘭畫家林布蘭、英國畫家泰納﹙J.M.W. Turner﹚對光線的處理、法國雕塑家羅丹的雕塑如何保存了人的神韻,「這些畫像都剌激了我,令我嚮往去做畫家」。還有那位因為左手殘廢而未能進入美術學院、在圖書館當管理員的師姐,經常向他們推介畫冊。五十年代,經常有俄國畫家的真迹在廣州展覽,「那些畫是會激發人去追尋藝術的熱情」,他說。積累之下,都成了畫家的養分。


董培新來港後跟隨過兩位嶺南畫派畫家學畫,分別是高奇峰弟子蔡大可及楊善深。一九六八年,他到前者的家去當學徒,那裏在上海街的「煙竇」﹙抽鴉片的地方﹚旁邊,「聞得多也怕自己會上癮」。老師手頭緊時竟然臨摹高奇峰的畫,蓋上有「高奇峰」三字的印便拿去賣,「這令我看不起他,作為藝術家他竟然抄襲!」


師從嶺南畫派大家

於是三個月後他便離開。至一九九一年,他拜嶺南畫派大家楊善深為師。「老師不多言,常常叫學生去寫生,但他不是叫學生畫物件。因為他本人寫生非常留心物件的結構、肌理,對於大自然中的奧妙之處他很容易觀察到,並畫下來。」「寫生」原來就是寫物件的「生」。不過老師不善辭令,要明白老師的用心,學生需要去感悟。「楊老師最厲害的是『守尾門』,因為畫畫唔識收尾很大件事。通常在畫家聚會中,每人都會在畫卷即席揮毫,畫花鳥蟲獸,結果是整幅畫『散修修』。但楊老師永遠在最後落筆,將所有圖畫連成一氣,功力深厚。」他覺得楊老師是嶺南派畫家中最傑出的人物,能將中西的畫畫技藝融為一體。「現在也沒有所謂『純正的中國畫』。每人在學校學畫,都是從素描開始,學習對光與色的判斷。有幾多人一開始便揸毛筆學畫?」現在長居加拿大的他,在彼邦寧靜的工作環境,少受干擾,可以靜下心神,繼續鑽研如何將國畫及西洋畫的技巧,畫出氣韻來。


「王司馬畫親情 我畫衰嘢」

六七十年代,報章雜誌是漫畫與小說創作的樂園。當時董培新在《新報》、《東方日報》與《天天日報》畫漫畫,;另一邊廂,「牛仔之父」王司馬是《明報》美術編輯,在報章連載《契爺與牛仔》漫畫。兩位風格、主題迵異的畫家,雖然各為其主,私底下卻是好朋友。


「我倆趕稿時經常側頭膊頭夾着電話傾,騰出雙手畫畫。傾着傾着便自然會有『橋』出來︰溫情、親子『橋』都由王司馬畫啦,衰嘢就我畫。」可惜當年還未有hand-free電話。「衰嘢」應是指在風月版出現的、「少少鹹,多多趣」漫畫裏的《當代豪放女阿紅》,「其實我只是想以幽默的手法表達兩性關係,沒有想過要污糟邋遢、下流賤格」。那是風月版有小說、漫畫及信箱的年代,不是由「指南式」文字或艷照佔領。看過當年的漫畫應有所會心。記者也曾是《波士》、《豪放女阿紅》及《牛仔》的小粉絲,更曾將《波士》與《阿紅》漫畫從報章上剪下來,貼在一本練習簿上,可惜這本自製的董培新漫畫冊最後卻無聲無息的「被失蹤」了。可見當時風月版的漫畫,老幼咸宜。


文 蔡琇瑩

圖 李紹昌、董培新提供

編輯 鍾家寶

sundayworkshop@mingpao.com

fb﹕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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