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偉豪﹕政改「甩轆」事件的語法分析

【明報專訊】本文運用語法角度，分析近期建制派於政改「甩轆」現象中的用語，從而窺探他們的心態，最後以此分析來提高市民對政客說話的語言自覺（language awareness）。


建制派議員於政改中離場沒有投票，事後中港高官及議員自己都為事敗解釋，例如：梁振英及張曉明解釋為「技術性失誤」，並讚揚建制派一直都「堅定不移支持」政改；建制派則解釋等待劉皇發是想大家能夠「整整齊齊投票」；葉劉淑儀解釋是「原則性沒有違背」政府政策，不是「故意不投票」。引號的字句以不同內容掩飾過錯，或以鼓勵性的言詞來迴避失誤；但從語法角度看，這些字句有着同一結構，反映說話人背後同一心態。


「技術性失誤」、「堅定不移支持」、「整整齊齊投票」、「原則性沒有違背」、「故意不投票」這些詞組有五六字，表面看沒什麼特別，但從詞類或詞性看，則可以看出個端倪來。它們其實是由兩個部分組成的，即「修飾詞+動詞」：「技術性失誤」中，「技術性」 是修飾詞，修飾如何「失誤」；「堅定不移支持」中，「堅定不移」修飾如何「支持」；同理，「整整齊齊」修飾如何「投票」；「原則性」修飾「沒有違背」；「故意」修飾「不投票」，總結如下：（見表）


為彌補過失 逃到修飾詞背後

這些語句雖然貌似不同，但卻擁有相同的結構，即「修飾詞+動詞」，這結構的意思是「修飾詞以某種姿態（如：方式、狀態、程度），來修飾動詞所表示的行為」。因此，在「甩轆」事件中，建制派為了彌補過失，把自己逃遁到修飾詞的背後，讓大眾的視線從動詞的行為，轉移至政客的姿態，例如：在「技術性失誤」中，議員雖然有失誤，沒有投票，但為了掩飾這過錯，他們便在「失誤」前面多添一個「技術性」，試圖把失誤收窄至技術層面，淡化離席沒投票的影響。


官員、議員藉此句式「修飾詞+動詞」作逃遁之用，是否參考內地做法不得而知，但內地最近有兩個相當顯著的例子，都是運用該句式的。近期大陸股市大上大落，被外資大幅做空，於是內地傳媒便將之評為「惡意做空」。


為了對付外國勢力別有用心的惡意，中央領導人也不甘示弱，以暴亦暴，實行「暴力救市」。


把政客的語言作「修飾詞+動詞」的分析，可以提高我們的語言自覺（language awareness），當政客理直氣壯拋出論述時，我們便可以很自覺地把動詞和修飾詞分開來看，審視政客以什麼修飾詞來轉移視線；當然，不只政客懂得運用這個結構，連傳媒朋友也來湊湊熱鬧，發明了「場外投票」，「場外」是修飾詞，「投票」是動詞，面對此等「創意」，你會是「體外高興」還是「體內憂心」呢？

作者是香港中文大學高級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