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麟﹕「修憲」的路要走多遠？

【明報專訊】社運朋友談「修憲」，主要針對《基本法》內的政治體制及民主化問題。然而，假如社運朋友是代表着社會上比較左翼及進步力量的話，單單針對政治體制顯然未夠，至少，他們應該提出如何透過「修憲」，達至社會更公平及正義——包括分配正義、規劃正義以及環境正義等，否則，只是修修補補式的修憲，不如不修。


有經歷過1980年代草擬基本法過程的人士，大抵都有一個共識：北京傾向把當時香港的政治、經濟及社會體制「急凍」起來，以「不變」來安撫民心。其中一個較少人提到，但在憲法學界引起不少爭議的，就是基本法內有關經濟制度的條文。


美帝法學界有一種理論，認為發展中國家在鬧哄哄地獨立後，經濟不斷下滑，甚至出現赤貧，其中一個理由，就是一些獨立領袖，在國家獨立後赫然發現，前殖民地宗主國操縱了經濟體制，經濟活動幾由西方大財團支配，出現了國家政治獨立，經濟依賴英美的情况。 另外，殖民地的只依賴一兩個產業的經濟模式，不夠多元，造成巨大的貧富差距。為了擺脫此體制，新獨立國家往往以財富再分配為名， 既國有化企業奪取經濟主導權（所謂社會主義道路），又大派錢搞福利，搞到國家一窮二白，導致經濟崩潰，走上貧窮之路。


這些法律學者提出，要避免新興國家亂花錢搞福利或亂搞經濟國有化趕走資金，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國家憲法的條文內，將資本主義的自由市場經濟原則統統寫進去，規範了政府不能走所謂社會主義發展道路。這種學說，不受發展中國家歡迎，但卻迎合了八九十年代港人對於未來前途的需要，結果呢？一些市場經濟的經濟理論，就放進了基本法裏，例如第107條有關財政預算需用「量入為出」原則；第108條的低稅政策；第112條不實施外匯管制；第113條外匯基金主要用於調節港元匯價；第114條不徵收關稅政策及第115條實行自由貿易政策等。


也應談經濟自主及環境自主

第107條有關公共財政的「量入為出」政策，在香港經濟低迷，預算出現赤字，需要政府放水時，曾引起社會爭議，令政府有綁手綁腳之感，可見此條的確有樽節開支的法律威力。但是，提出「修憲」的社運朋友，難道可以接受，所謂低稅制度，間接造成高地價政策，以及讓政府失去利用公共財政達至財富再分配的政策手段嗎？難道他們可以接受，囿於基本法，香港不可以利用關稅等手段，阻止某些強國（例如美帝）利用政治及經濟手後支配及壟斷香港經濟，逼香港人向其跪低嗎？


還有，八九十年代由於規劃正義，以及環境權（包括享有、可持續及禁止破壞、規範碳排放）等還未在國際社會流行，均不在基本法保障範圍內。這些原則，亟需一些具有凌駕性的憲法條文以規範之。所以，若社運朋友談「修憲」之時，還我政治主體性之時，也應談經濟自主及環境自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