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簷：日本抗戰神劇手撕歷史

【明報專訊】說起中國抗戰神劇，馬上就想起手撕日本兵、褲襠裏藏雷之類，真讓人無言。其實日本也有。這兩天剛在日本播出的電視劇《紅十字∼女人們的紅紙信》就是一例。


八路軍女護為日兵包紮 被刀捅死

1931年，日本佐賀縣的農家女兒天野希代主動提出從軍當護士，很快她就收到了一張紅紙信「戰時召集狀」。鄉親夾道歡送，臨別時，爺爺跟希代說：「無論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大家都是人。」希代把這話聽進去了，在日軍佳木斯陸軍醫院，希代救了一個抗日聯軍戰士，她覺得救死扶傷不應分國籍。但這個中國人出院後又參加了襲擊日軍的行動，最後被砍死在醫院門口。


這個事可信，抗戰期間確實有日本人和日本軍人救助中國人，只是沒怎麼宣傳。更多的宣傳是中國人救日本人，打掃戰場時，八路軍女護士給日本傷兵包紮傷口，被一刀捅死了，殘酷的日本軍國主義。


還是說這個電視劇。不久，希代回到佳木斯，嫁給了同事中川醫生，種田持家，一年後有了他們的兒子。


這裏講的是著名的日本開拓團，就是日本移民東北，要長期殖民東北。在2011年出了個事，黑龍江方正縣為開拓團立了個碑，這惹惱了一些憤青，把開拓團的碑給砸了。據說，方正縣委書記劉軍因此被撤職了，但又傳說這是謠言。確實，對開拓團的看法，在中國人中間是有分歧的，價值觀混亂。


不忍日婦被糟蹋 換中國人衣服

到抗戰末期，蘇聯紅軍進攻東北的日軍，攻打佳木斯。在電視劇裏，希代在中國保母的幫助下躲過了蘇軍的糟蹋，最後這位保母還為救希代被炸死。


這個情節有佐證，許多中國老人都說過，當年蘇軍軍紀很壞，到處找女人，對日本女人更是殘酷。本來中國百姓是恨日本人的，到了日本戰敗時就忽然發慈悲，不忍心日本女人被蘇軍糟蹋，於是給她們換上中國人的衣服，有的就收養到自己家裏，救了許多日本婦孺。


當蘇軍撤離後，一支民主聯軍，就是後來的解放軍，接管了醫院，希代帶頭穿上了解放軍軍服，醫院裏的軍醫和護士都變成了解放軍戰士。後來，希代隨着解放軍轉戰了半個中國，打敗了國民黨軍隊。到抗美援朝戰爭爆發，希代又跟隨四野部隊來到朝鮮邊境，但根據日中兩國紅十字會協定，日本人必須離隊回國。於是希代回到日本，受到日本有關部門的審查……


確實，日本投降後，當年有一些日本軍人，特別是醫護和技術人員留在了共產黨的隊伍裏。但也有一些日本士兵幫國民黨打共產黨，甚至在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即將建立之前，當年8月16日，國民黨在日本招募的300名日本空軍人員到達廣州和台灣。


那麼，TBS電視台為什麼搞這麼個電視劇呢？導演福澤克雄是日本當今最棒的導演之一，前年他導演的電視劇《半澤直樹》轟動日本內外。福澤克雄說，他導演《紅十字∼女人們的紅紙信》，只是想告訴大家，戰爭是殘酷的，它會剝奪許多人的愛，但是紅十字的博愛精神是無國界的，救死扶傷不分國籍。


100個人就是100個哈姆雷特

我們可以想見，對這種軟綿綿的說法，日本右翼憤青一定怒火中燒，福澤克雄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我們都看到了，這個電視劇大都是替中國共產黨說話的，許多觀點與共產黨很合拍。但仍然有中國人看了不買帳，說這類日本反戰片基本上都是一個調子，形容在戰爭中日本人很慘，甚至比中國人更慘，總是想給人一種誤導，說當時日本已經經過西方人道主義的啟蒙，日本人懂得愛自己人之外，也懂得「中國人也是人」的道理，就像這部戲展示的，日本護士是美麗的，日本男人是威武的，即使殘忍也是有原因的，絲毫沒有侵略者的面目，倒是蘇軍是兇殘的入侵者，日本人反而成了不幸戰敗的文明使者。一位中國觀眾感慨說，從日本人口中說出「中國人也是人」這句話，我忽然明白了，日本人一向不把中國人當人看。


對這個電視劇，以及中日各界反應，能說什麼呢？我想說，100個人就是100個哈姆雷特，就有1000個想法，分分鐘又會轉變成另外1000個、2000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