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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人誌:保育講感情 更講證據 吳韻怡長青網文章

2019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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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9年05月22日 11:35
2019年05月22日 11:35
新聞類別
港聞
詳情#
【蘋果日報】三年前,冬天,建築文物保育師吳韻怡坐在古物諮詢委員會的旁聽室裏,聽着委員討論是否提升皇都戲院的歷史評級。她用了一年時間參與這場保育運動,並為皇都戲院撰寫了詳細的評估報告,力證其歷史價值及建築物特色,希望戲院免於清拆。她的童年,在皇都度過,母親在戲院商場開設童裝店韻怡公司,後來店舖結業,母親離世。而那天,她親眼看見委員一個接一個舉手表態,最後通過提升皇都評級。「評為一級,即是怎樣?」阿嫂問她。「即是較大機會保留下來。」阿嫂說:「你母親知道,一定很開心。」
「那刻,我忍不住哭了。」吳韻怡說起這段往事,立時眼睛一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微微仰頭,想要阻止眼淚掉下來。半晌,她說:「情意結很大。任何一幢古蹟爭取到做一級,我也不會如此激動,但這幢我會。」
撰文:趙曉彤
攝影:許頌明
歷史建築是無價
據古物古蹟辦事處定義,一級歷史建築物是「具特別重要價值而可能的話須盡一切努力予以保存的建築物」,不過,香港只有獲評為法定古蹟的建築物才受到法律保護,其餘1,444幢獲評為一至三級的歷史古蹟,政府無法阻止業主清拆。吳韻怡認為,這是香港最根本的保育問題。
保育皇都戲院,是吳韻怡第二次參與民間保育運動。第一次,是在2015年為同德押撰寫評估報告。那年,灣仔地標同德押被業主入紙清拆,計劃原址重建為一幢商廈。當時,同德押是三級歷史建築。一個參與同德押保育運動的朋友,找吳韻怡幫忙,希望她以專業知識,證明它的價值。當時,她覺得不幫忙,就像見死不救。
當時,她在中大文化遺產研究中心工作多年,因為過往研究過不少唐樓,她用了一個月時間,就極速確定同德押是港島最後一幢戰前弧形轉角唐樓,因其極為罕有,只獲評為三級歷史建築是遠遠低估了它的價值。那時,她覺得政府常常把民間的保育聲音視為一群人的感情用事,她希望其他人明白保育人士並非感情用事,而是真的找到理據去證明一幢舊建築的價值所在。
可惜,她的評估報告,以及當時民間的反對聲音,並沒有令同德押的評級提升,而同德押轉瞬被圍板圍封,化為瓦礫,現在是商廈工地,將會重建成一幢23層高的商廈。在市區,一幢新建商廈真是比一幢歷史建築更值錢嗎?吳韻怡認為,香港只用新樓方式去計算資產價值,卻沒有任何方法量化古蹟的歷史文化價值,以及其帶來的旅遊收益。但更重要的仍然是「歷史建築是無價的」,一拆,建築物及其價值就如磚瓦粉碎,無法還原。
香港景象曾經漂亮
舊建築留不下來,就談不上日後保育。所以,吳韻怡走前了一步。此前,她在大學的研究中心工作,為已被保留的舊建築做研究、評估,建議如何復修、如何活化。這類工作,需時漫長,如舊大埔警署的活化工作,從前期研究,到工程完成、重新開放給公眾使用,歷時七年。這七年,她生了兩個兒子。慢,因為怕會做錯決定,任何微細工程失誤,都會永久損害舊建築。何況是拆毀?決定更是要慢,要審慎。
可是,同德押的清拆,卻令她不得不面對城市發展步伐正快速摧毀舊物。拆得太快,保育工作就要比拆更快,她認為,不能等到業主入紙動工清拆,才重新評估建築物的價值,因為要扭轉命運,需要時間給政府部門和業主消化這件事,而業主也要時間考慮,在清拆以外,可有其他方案可以平衡保育與商業?她說,業主分很多種,近年,越來越多私人業主聯絡她們,希望保育所持有的舊建築。
拆得太快,也是她第一次留意香港舊建築時的感受。還在讀中學的某一天,爸爸帶了一本《港島街道百年》回家,那是一本很薄的相冊,每一頁都是港島街道的黑白照,從開埠初期,到戰前、戰後的照片也有。她翻着這本相冊,驚覺香港的景貌曾經如此漂亮,但她住在港島,走在相片拍攝的同一地方,那地方的舊建築都不存在了。相冊上照片的拍攝時間與她翻閱書本的那刻,才距離幾十年時間。她不明白香港怎會變得這麼快,連一條完整的老街都留不下來。
她因為這本書而留意舊建築,大學讀港大建築系,下課後,她總是從山腰走到山下,每天都選一條不一樣的路,漫步細看西營盤、中西區那些尚在社區的百年校舍、教堂、廟宇、唐樓等。她總是一個人散步,並沒有遇見任何跟她一樣喜歡舊建築的朋友或同學。當年,她在興漢道、正街駐足細看的一些舊唐樓、舊洋樓,在十數年間也被清拆了。
為保育皇都出力
畢業後,她從事歷史保育工作,在古物古蹟辦事處工作了一年,因為到港九新界評估和參與各種各樣的歷史建築物,眼界大開,然後就來到中大建築文化遺產研究中心,負責保育的前期研究工作,12年間,她參與了屯門青山寺、油街實現、舊大埔警署、藍屋等項目。
最初,她不敢參與民間保育運動,既怕影響個人工作,也怕影響所屬機構。2006、2007年,保衞天星皇后碼頭運動時,她只是去了現場看,談不上落手落腳參與,卻被群眾的高漲情緒感動。從前,她一直覺得身邊沒有人對舊建築感興趣,此刻,她卻發現很多人跟她一樣,很在意歷史建築的價值。
四年前,當她知道皇都戲院的業權開始被發展商收購,她心裏一沉。她和朋友都認為,要立即重新評估皇都戲院的價值。母親的時裝店韻怡公司結業後,她很少回到戲院商場。這時再走進去,內裏的佈局竟如時光倒流,跟她童年的記憶一樣。而戲院最大的建築物特色:外牆「蟬迷董卓」的浮雕及屋頂的拱形鋼筋混凝土桁架,仍保存完好。小時候,她不覺得這個地方漂亮,但回憶或是現在的皇都戲院外觀,在她眼裏也是非常獨特。同時,它是港島最古老的單幢式戲院建築。
三年前,她坐在會議旁聽室裏,非常緊張地聽廿名委員討論皇都戲院的歷史評級,她撰寫的報告,早就給了各個委員。一輪爭拗後,一個委員動議把皇都提升為一級歷史建築,沉寂的會議室裏,一隻手舉起和議,然後是一隻手、再一隻手舉起,最終,會議以14票通過提升皇都戲院的評級。
社區風貌無法複製
皇都戲院位於北角,這是她一直生活、居住的社區。從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熟悉北角,但原來她只是熟悉這裏的生活空間。直至她參與皇都戲院的保育運動,才知道戲院所在的北角,是戰後較有錢的上海人聚居地,而現存北角的戰後唐樓、洋樓,則是這段歷史的見證,「現在我是熟悉這個社區的底蘊」。
從前在皇都戲院商場玩樂,她從不覺得自己生活在歷史建築裏,也不覺得北角是個有歷史建築的地方,現在,她卻覺得北角以舊建築保留了一個戰後社區的歷史。「從前我不會覺得戰後建築物夠舊,現在我們自己也變老了,建築物也跟我們一起變老,回頭看,其實很多從前的事物已開始值得研究」。
這些戰後建築,大都像皇都戲院一樣,以鋼筋混凝土為建築材料,雖然現在仍可以同一材料、同一建造方式來仿造出外觀一樣的建築物,但這些舊建築仍是無法被真正複製的,因為,只有在戰後落成並存活至今的舊樓,才會親身參與過香港的戰後歷史,才會被特定年代的人使用過。歷史不會重新發生,韻怡公司與吳韻怡的童年時光,也是只保留在皇都戲院裏。「戰後現代建築物的保育,似乎坊間仍未在意,我們覺得是時候要做」。
2017年,中大的研究中心結束營運,她頗受打擊,但很快決定與中心同事成立私人公司,繼續保育互作:把舊建築及其價值保留下來,步伐要比推土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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