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殺掉活下來的人

【蘋果日報】六四的痛千斤重。每每清明春節，肖家兩老與女兒風雨不改到肖杰墳前拜祭，但走在山路上，一步一矛盾。沒有一晚不想起兒子的肖爸爸，思緒盤根錯節，30年來都要服用安眠藥才能進睡；肖媽媽亦曾患上抑鬱症，胃痛也伴隨而來。六四殺人，六四的遺禍也在慢性殺掉活下來的人。
白頭人送黑頭人，可悲的是連悼念的權利也沒有。兩老當年上京認屍後，由於肖杰在京身份敏感，加上正值戒嚴，肖杰的班主任告誡他們不要舉辦追悼會、不要在街上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對肖杰比較了解，因為他（肖杰）已經成為重點人物了，不讓我們帶肖杰很多東西，是為我們好」。
在八寶山就地火化後，肖杰身葬成都近郊的墓地。每逢清明、春節，兩老與另一女兒堅持到肖杰墳前拜祭，總是五味雜陳，「我都是帶着很沉重的心情，去看望他。但有時候很矛盾，因為看到以後，對自己思想增加了很多不愉快」。
「我很感謝香港同胞」
「肖杰死了以後，對我的精神打擊比較大，我就開始失眠了，不吃安眠藥我就睡不好覺」。在一旁的肖媽媽亦睡不好，患的是抑鬱症。肖父雖始終相信，肖杰不會白死，但期盼卻夾雜在悲觀中，「我相信他們終有一天會被列入中國的歷史。至於我這輩子能不能看得到，從目前的情況看，我不能保證有這個希望」。
肖老的住宅如同30年來每個夜晚，黯淡、無光，但照亮他們的是遠在千里之外，每年在香港維園亮起的那片燭海，「我很感謝香港同胞」。肖老還苦口婆心規勸記者，「我80多歲了，我活得無所謂了，但你們必須要保護你們自己。說老實話，這個一國兩制，並不是他所說的那樣」。言談間多次提及早前被取締的民族黨，着年輕的記者們在港要小心。老人家的耳朵眼睛不靈光，世間繁雜還是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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